观星台的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动李砚的玄色龙纹袍角。他望着气运金龙盘旋的轨迹,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汉白玉栏杆,栏杆上雕刻的云纹已被岁月磨得光滑。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皇后捧着一件狐裘披风走上前来,柔声道:「夜露重,陛下仔细着凉。」
李砚接过披风裹在身上,狐裘的暖意顺着脊椎蔓延开来。「刚收到北境急报,鲜卑余部试图越过冰封的漠河,被守将一箭射穿了首领的咽喉。」他侧过头,看着皇后鬓边的珍珠步摇,那珍珠是用南海鲛人珠打磨而成,在月光下泛着晕彩,「守将说,那些鲜卑人冻得只剩一口气,还举着骨刀往前冲,真是不知死活。」
皇后轻轻为他系好披风系带,指尖触到他颈间的温度,轻声道:「毕竟是草原上的狼崽子,骨头硬。不过陛下放心,去年冬天送去的『寒铁甲』足够耐寒,守将们穿着它,在雪地里站三天三夜都不觉得冷。」
「寒铁甲的铁矿快用完了。」李砚望着北方的夜空,那里的星辰格外明亮,「让工部去欧洲的矿山看看,听说阿尔卑斯山下的铁矿藏量惊人,正好用那边的俘虏去挖。」
「臣妾这就吩咐下去。」皇后应着,目光落在他鬓角新添的几缕银丝上,「陛下最近睡得少,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李砚摆摆手:「不用,这点年纪算什么。当年跟着父皇打天下时,三天三夜不睡也是常事。」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这些年平定四方,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每一步都踩着刀尖——欧洲贵族的暗刺、非洲部落的毒箭、美洲土着的陷阱,哪一样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正说着,观星台的石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侍捧着一封火漆密信跑上来,脸色有些发白:「陛下,南洋急报!爪哇岛的土着乘着雨季偷袭港口,烧毁了三艘运粮船!」
李砚接过密信,火漆印上的「南洋都护府」字样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他拆开信纸,目光扫过几行字,眉头微蹙:「这群土着倒是会选时候,雨季瘴气重,咱们的弓弩受潮难用。」他将信纸捏在手里,纸页很快被掌心的温度烘干,「让都护府别急着反击,等雨停了用『水龙炮』,把他们的竹楼全冲垮。再从澳洲调五十只战象过去,土着最怕这玩意儿。」
内侍领命欲退,李砚又道:「告诉都护,抓活的。爪哇岛的香料田缺人手,正好让他们去锄草。」
皇后看着他沉稳的侧脸,轻声道:「陛下还是这么有办法。」
李砚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保养得极好,指尖没有半点茧子,不像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农妇。这双手只会抚琴、绣花、为他研墨,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炎黄子孙的女子,就该被好好呵护,至于那些粗活累活,自有异族奴隶去做。
回到寝殿时,夜已深。殿内燃着安神的龙涎香,七八个宫女正围着炭盆烤着西域的葡萄干,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李砚脱下披风,宫女们立刻跪成一片,低着头不敢看他。他随意指了指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舞女:「你,过来伺候磨墨。」
舞女怯生生走上前,双手接过墨锭,在砚台上慢慢研磨。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像两把小扇子,手腕上戴着一串细小的珍珠手链——那是去年平定罗马时,从一个贵族夫人手上摘来的。李砚看着她纤细的手腕,突然想起罗马贵族临死前的眼神,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充满了不甘。
「听说你们罗马人信上帝?」李砚拿起一支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下「国泰民安」四个字,字迹力透纸背。
舞女的动作顿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蚋:「是……但主教说,陛下您才是真神。」
李砚笑了,笑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算他识相。」他放下笔,看着宣纸上的字,突然问道,「你想回家吗?」
舞女的肩膀抖了抖,眼泪啪嗒掉在砚台上,晕开一小团墨渍:「不想……这里很好,有暖炉,有葡萄干,还能……还能看到陛下。」
这话说得不算聪明,却很识趣。李砚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赏你一盒杏仁酥。」
舞女叩首谢恩,退出去时脚步都带着雀跃。皇后端着一碗银耳羹走进来,正好撞见,轻声道:「这些异族女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人都是逼出来的。」李砚舀了一勺银耳羹,温热的甜意在舌尖化开,「就像那些非洲黑奴,刚抓来的时候天天想着逃跑,现在不也乖乖在甘蔗园里干活?再过几代,他们连自己的语言都忘了,只知道说汉话,认汉字,那才叫真正的归顺。」
皇后坐在他身边,拿起那幅「国泰民安」,用镇纸压住:「陛下看得远。」她顿了顿,又道,「明日是十五,该去太庙祭祖了,要不要让皇子们都跟着?」
「让老三去吧。」李砚放下玉勺,「他最近在美洲封地把种植园打理得不错,用印第安人的骨头做肥料,玉米收成翻了一倍,有我当年的样子。」
说到皇子们,李砚的语气柔和了些。老大镇守西域,把丝绸之路打理得井井有条,每次送来的玉石都堆成小山;老二在江南治水,修的堤坝比铁还结实,去年洪水都没漫过脚踝;老四最年幼,却喜欢研究机关术,造出的木鸢能飞三里地,说是要载着炎黄子孙飞到月亮上去。
「对了,老四的木鸢试飞时,别让异族奴隶靠近。」李砚突然想起一事,叮嘱道,「那孩子心善,上次见着个断腿的罗马奴隶,还让人给治了,回头得好好说说他。」
皇后笑着点头:「臣妾记下了。不过老四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能当饭吃?」李砚打断她,语气重了些,「对异族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当年父皇怎么教我的?养虎为患的道理,不能忘。」
皇后不敢再多言,只是默默收拾着碗碟。殿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三更了。李砚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冷冽的空气涌进来,带着远处军营的号角声。那是守夜的士兵在换岗,他们的盔甲上都刻着「炎黄」二字,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他想起刚起兵时,身边只有几百个弟兄,吃着发霉的干粮,睡在漏雨的破庙里,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让弟兄们吃上一顿饱饭。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他会坐在长安的皇宫里,看着气运金龙盘旋,听着异族奴隶的谄媚,连吃的葡萄干都是从万里之外运来的。
「这天下啊……」李砚轻声感叹,指尖在窗棂上划着圈,「终究是咱们炎黄子孙的。」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亮了宫墙上的龙纹,照亮了远处农田里沉睡的奴隶,也照亮了李砚眼底深处那片无人能懂的深邃。他知道,这条路还很长,或许还要用几代人的时间,才能让所有异族彻底消失,让这片土地上只剩下一种语言、一种文字、一种信仰。
但他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
就像养龙池里的蛟龙,慢慢蜕去鳞甲,终有一天会化为真龙;就像那些异族奴隶,慢慢忘记过去,终有一天会彻底成为这片土地的养分。而他,只需要坐在这龙椅上,看着,等着,偶尔伸出手,拨乱那些试图偏离轨道的棋子。
殿内的龙涎香渐渐淡了,远处的梆子声又响了一遍,四更天了。李砚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龙榻。锦被上绣着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他躺下时,皇后已为他掖好了被角,呼吸均匀。
「睡吧。」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对皇后,还是对自己。
黑暗中,李砚的嘴角微微上扬。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奴隶们会照常劳作,皇子们会照常镇守四方,而他,会照常看着这天下,一点点变成他想要的模样。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