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箱的银扣又一次泛起蓝光,比上一次更短,却更亮。影卫乙指尖一颤,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将掌心贴地,感知屋内气流变化。地面细线毫无波动,梁上铜铃纹丝未动,这并非警报启动,而是某种内在封印松动的征兆。
他记下了光闪的角度,与之前执事查验时留下的划痕位置恰好重合。那一刻他明白了——不是机关失效,是封印在回应某种外力。
脑海中浮现出颜洛汐最后传来的指令:“待变,光起即取。”
他缓缓抽出袖中铁片,已在掌心温热许久。金属微胀,频率接近那块青铜片。他没再犹豫,将铁片轻轻移向银扣三寸处,模拟共鸣距离。
就在即将触碰的刹那,一股暖意自识海深处涌来。不是系统能量,也不是小灵的精神预警,而是一种更为温和、绵长的力量,像无数细流汇入干涸河床。那感觉并不陌生——是过往所救之人留在天地间的念想,是颜洛汐一路行善积下的缘力,在这一刻悄然汇聚。
屋内空气微微震颤,银扣上的蓝光再次浮现,这次持续了近半息。一道极细微的“咔”声从箱体内部传出,像是锁芯被无形之手拨动了一格。
机会只有一次。
影卫乙手腕一翻,指尖已搭上箱盖边缘。他不敢用力,只以指腹轻推,借着那一瞬的松动顺势掀开。内层果然布有暗针机关,但此刻机括停滞,毒针未发。他迅速探入,避开夹层陷阱,从中抽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羊皮卷轴。
图纸入手微沉,表面隐纹随光线流转,隐约可见钥匙轮廓与刻度比例。他立即将其卷起,塞入袖中暗袋,复原油纸垫,将箱盖归位。整个过程不足十息,动作精准如演练千遍。
刚退回帷帐后,远处传来脚步声。两名守卫自东西两侧逼近,节奏错乱,显然已被调动。他知道不能再等。
正欲起身撤离,识海中忽然传来一阵滞涩感。那股善缘之力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虚弱压迫。他知道这是代价——动用非常规力量必引反噬,而自己已无余力硬闯。
他闭眼凝神,回忆颜洛汐曾教过的脱身路线:后院枯井通往地下排水渠,出口位于东南角药圃旁,接应暗桩埋伏在第三株紫苏之下。但如今西墙守卫提前交接,原路已被封锁。
必须有人制造混乱。
几乎同时,营地深处,颜洛汐猛地睁眼。她靠墙坐着,脸色苍白,指尖血痕尚未愈合。方才那一道意念传导几乎耗尽她的精神力,可就在刚才,她清晰感知到小灵体内残存的波动再次震动——那是任务成功的信号。
她咬牙撑起身子,掌心再度渗出血珠。这一次,她不再画符,而是将血滴落在掌心一块灰白石片上。那是系统残存能量凝聚而成的幻影引信,只能使用一次。
“再撑一下。”她低声说,声音几不可闻。
石片吸血后泛起微红,随即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扭曲光影,投射向东南角围墙。火光乍现,虽不真实,却足以迷惑夜巡之人。守卫哨音骤起,人影纷纷朝那边聚集。
大长老住处外,影卫乙察觉到动静变化。他立即贴墙疾行,借着屋檐阴影绕至后院。枯井口覆着青苔石板,他用力掀开一角,翻身而下。井底积水没过脚踝,寒意刺骨,但他顾不上这些,沿着狭窄水道匍匐前行。
中途几次险些触发暗哨机关,全凭多年经验避让。终于抵达出口,他推开井盖,探出头确认四周无人,迅速将图纸交予藏在紫苏下的暗桩。
“送回主营地,亲手交给主上。”
那人点头,裹紧图纸,消失在夜色中。
影卫乙却没有随行。他取出一枚烟雾弹投入井口,又撕下衣角在墙根留下拖拽痕迹,佯装受伤逃逸。做完这一切,他靠在墙边喘息,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旧伤复发。他知道接下来会有追兵,而他必须把人引开。
营地内,颜洛汐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精神反馈终于抵达。图纸已送出,任务完成一半。她松了口气,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滑向地面。小灵仍在昏睡,呼吸微弱,额头滚烫。
她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一只手仍死死攥着那块已失去光泽的石片。系统沉默着,能量彻底枯竭。但她知道,这一夜的博弈,她们赢了关键一局。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低喝与兵器出鞘之声。追击已经开始。
影卫乙躲进一处废弃柴房,透过缝隙观察外面。三名守卫提灯搜查,脚步越来越近。他握紧腰间短刀,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此时,屋顶瓦片轻微一响。
他抬头,只见一片枯叶缓缓飘落,正好覆盖在他刚才留下的脚印上方。
风并未吹动它,它是自己落下的。
紧接着,院中灯笼无故晃了一下,火光偏移方向,照向相反角落。守卫注意力被吸引,转身离去。
影卫乙怔住。这不是人为干扰,也不是系统能力。
是那股善缘之力,还在护着他。
他没时间多想,趁着空档翻出后墙,沿小径疾行。每一步都牵动旧伤,但他不敢停。穿过两道偏门后,他在一处废弃祠堂前停下,靠着柱子喘息。
怀中突然传来一丝温热。
他掏出来看,是那张图纸的副本拓印,颜洛汐早令他随身携带以防万一。此刻,纸上隐纹竟微微发亮,映出一段此前未曾显现的符号——一个逆向旋转的螺旋纹,位于钥匙底部第三齿位。
这个标记不属于原始设计图。
是新加的。
他盯着那纹路,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是完整的钥匙影,而是残缺版。真正的开启机制,还需要另一个信物配合。
他抬头望向主殿方向。灯火依旧通明。
大长老还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