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茧表面的金红波纹突然停住，像是被什么东西掐断了呼吸。下一瞬，整团光芒向内塌陷，仿佛天地都吸了一口气。
贝贝原本趴在地上，耳朵贴着雪面，像是在听什么。它猛地抬起头，眼睛变成竖瞳，脖子上的项圈“天道宠儿”四个字亮得刺眼。它张嘴，声音发颤：“心跳……没了？不可能！小雷子不能死！”
它四肢撑地，身体开始膨胀。绒毛从雪白转成金红，像烧红的铁块浸入火焰。它的爪子踩进冰层，每一步落地，地面就裂开一道深缝。百丈高的身躯拔地而起，双耳直插云霄，尾尖卷着糖渣的地方此刻缠绕着雷火。
倩儿被气浪掀得后退几步，凤凰骨还在手里发烫。她抬头看着那巨大的身影，喉咙发紧：“贝贝！停下！”
贝贝没听见。它的眼睛全是赤色，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不能丢下……不能丢下妈妈的人……”
它的右耳猛然扬起，喷出一道混沌雷火。火光撞上天空，把残存的黑雾烧成灰烬。紧接着，它尾巴一甩，空间像布一样被撕开一条漆黑的口子，边缘还在不断崩解。
血影魔尊站在远处，红衣翻飞，鬼面完整无缺。他冷笑一声，正要开口，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低头，发现那道时空裂隙正从下方蔓延而来。
“有意思。”他抬起手，十指间的怨灵疯狂扭动，“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最后一块神器——”
话音未落，整个人被裂隙吞没。只有一缕声音飘出来，断断续续：“……它在……”
裂隙合拢，天空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倩儿踉跄冲出去，风刮得脸生疼。她看见贝贝站在光茧前，巨大身躯还在颤抖，耳朵冒着黑烟，尾巴垂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沟壑。
“贝贝！”她大喊，“你看我！是我啊！”
贝贝缓缓低头，目光扫过她。那一瞬，它的眼神晃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什么。可很快，怒火又涌上来，前爪抬起，朝她头顶压下。
冰原震动，雪花炸开。
倩儿没躲。她站在原地，双手举起，掌心托着一团柔和的火焰。那火不灼人，暖得像晒过的棉被。她仰头看着它，声音发抖：“我知道你怕……我也怕。可我们不能靠毁掉一切来保护谁。”
贝贝的爪子停在半空。
“你还记得吗？”倩儿继续说，“你第一次吃糖葫芦，是咬了一口就吐了，说太酸。后来我放了三天才给你新的，你说‘这次甜了’。你每次闯祸，我都给你擦药，你嘴上骂我笨蛋，尾巴却一直蹭我手心。”
她的声音低下去：“你不是一个人……我也不是。我们一起等他们回来，好不好？”
贝贝的身体剧烈抖动。耳朵慢慢垂下，雷火一点点熄灭。它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委屈到极点的孩子。
前肢跪地，轰然砸出一个巨坑。它的身躯迅速缩小，从山岳般高变成巴掌大，从空中跌落。
倩儿冲上前，一把接住。
贝贝躺在她怀里，绒毛焦黑打结，呼吸微弱。项圈的光一闪一暗，像快没电的灯。它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
“我在。”倩儿把脸贴上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一直都在。”
冰原还在震。天空的裂痕没有合上，反而越扩越大。灵气倒灌，形成旋涡，在光茧上方盘旋。风里带着烧焦的味道，还有某种说不清的压迫感。
倩儿抱着贝贝，慢慢站起来。她的道袍破了口子，药瓶掉了几个，糖葫芦串也断了一根。她没管这些，只盯着那团即将破裂的光茧。
“再等等。”她说，“再等等就好。”
光茧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一道、两道、三道……像是被内部的力量撑到了极限。每一次震动，裂纹就加深一分。
贝贝在她怀里动了动，耳朵微微抽了一下。
倩儿低头：“怎么了？”
贝贝没说话。它只是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然后指向光茧。
她顺着看去。
光茧最中心的位置，有一道新的纹路正在浮现。不是雷纹，也不是火痕，而是一圈圈螺旋状的印记，像是某种封印被激活了。
风更大了。
她抬手挡住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护住怀里的贝贝。
光茧的裂缝越来越多。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只手的轮廓，贴在内壁上，指尖微微弯曲。
她的心跳加快。
那只手动了。
手指开始收拢，像是在抓什么。
然后，光茧最顶端裂开一道口子，一道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穿云层。
云层被劈开，露出一片诡异的晴空。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片死寂的白。
贝贝突然睁眼，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
倩儿感觉到它在发抖。
“怎么了？”她问。
贝贝没回答。它只是死死盯着那片白，耳朵完全贴平，尾巴缩成一团。
光柱持续喷发。那片白开始扭曲，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倩儿后退一步。
光茧的裂痕蔓延到最底部。
一声闷响。
整团光茧炸开，碎片四散，化作无数光点飘落。
风停了。
云不动了。
她看见里面站着一个人。
不是两个。
只有一个。
身形熟悉，鸦青长发，玄色劲装。脸上没有表情，眼神沉得看不见底。
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的一丝血迹。
然后，他看向她。
四目相对。
他开口，声音沙哑：“我回来了。”
倩儿没动。她抱着贝贝，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
他的脚步很稳，可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裂开一丝细纹。那些纹路延伸出去，像是蛛网，又像是某种阵法的起点。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贝贝怎么样？”他问。
“……昏过去了。”她低声说，“用了太多力气。”
他点头，伸手想摸贝贝，又收回。
“对不起。”他说。
倩儿摇头：“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她，眼神有点晃。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哪开始。
远处，天空的裂痕还在扩大。那片白越来越深，像是要吞噬整个天幕。
贝贝突然挣扎了一下，从她怀里抬起头，死死盯着那个方向。
星辰察觉到异常，转身望去。
三人都沉默。
那片白中，浮现出一只眼睛。
金色的，竖瞳，边缘缠着雷光。
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