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竖瞳在天空的裂痕中睁开，寒光扫过冰原。风停了，雪也不再落，整片天地像是被冻住。
倩儿抱着贝贝，手臂发麻，指尖冰凉。她没动，眼睛盯着那颗悬浮在空中的巨眼。贝贝在她怀里抽了一下耳朵，尾巴轻轻卷住她的手腕，像是在确认她还在。
脚步声响起。
她转头。
星辰站在三步之外，鸦青长发沾着血丝，玄衣破了几处，边缘游走着电光。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朝她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纹，像蛛网一样向外蔓延。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把贝贝给我。”他说。
倩儿摇头：“它不能离开我。”
“不是要带走。”他伸出手，“是让它参与最后一步。”
她看着他眉心——那里有一道新出现的印记，一半是雷纹，一半是凤纹，交织成环。光芒微闪，像是有心跳在推动。
她慢慢抬起手，将贝贝递过去。
星辰接过，动作很轻。贝贝睁了下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耳朵贴在他掌心。
“它还能撑住。”他说。
“你呢？”她问。
“我也能。”
他把贝贝放在地上，双手托着，不让它完全接触寒冰。然后转身，面对空中那只金瞳。
“它不是全部。”他说，“只是执念残留。”
话音刚落，金瞳猛地收缩。黑雾从裂痕中涌出，迅速凝聚，化作人形轮廓。红衣未碎，鬼面仍在，但身形虚淡，像是随时会散。
“你们杀不死我。”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是恨，是怨，是你们亲手种下的因。”
倩儿心头一紧。凤凰骨在她掌心发烫，火苗跳了一下。
星辰却没回头。他只说：“那就烧干净。”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
掌心相贴的瞬间，雷光从他体内窜出，顺着经脉流入她体内。她没挣脱，反而主动引导永生之炎，顺着同一路径回流。
两股力量在他们交握的手腕处交汇。
火与雷缠在一起，旋转上升，形成一道螺旋光柱。光柱直冲天际，撞向那团魂影。
魂影怒吼，抬手挥出黑潮。黑潮与光柱相撞，炸开一片刺目光芒。
倩儿咬牙，脚跟陷进冰层。她感觉体内灵力被快速抽走，手臂发抖。
星辰察觉，手上加力：“别松。”
“我没想松。”她说。
光柱持续攀升，越来越亮。魂影开始扭曲，发出尖啸：“你以为你能救所有人？她爱的是我！我不是敌人，我是她命里的另一半！”
倩儿瞳孔一缩。
火焰晃了一下。
星辰立刻察觉，低喝：“看我。”
她抬头。
他盯着她，眼神沉稳：“现在只有一条路。信我。”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再睁眼时，火势重燃。
光柱暴涨。
就在这时，地上的贝贝突然动了。
它挣扎着站起来，四肢颤抖，绒毛还焦黑一片。它抬头看了看光柱，又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耳朵慢慢竖起。
下一瞬，它跃起，扑向光柱。
小小的身体撞进能量旋涡，没有被撕碎，反而被托起。它的毛色开始变化，从焦黑转为金红，再泛出琉璃光泽。双耳展开，化作一对雷火之翼。
光柱剧烈震动。
火焰与雷霆在贝贝周围缠绕，塑形。
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缓缓成型。通体由炎雷交织而成，双翼展开百丈，尾羽拖着电光。
魂影仰头，发出最后一声嘶吼：“我不甘——”
炎雷凤凰俯冲而下。
双爪抓住魂影，翅膀合拢，将它裹在中央。
轰！
强光炸开，整个冰原被照得通明。冲击波横扫而出，积雪尽数蒸发，露出下方黑色岩层。
光散。
凤凰虚影缓缓扇动翅膀，悬于半空。
魂影不见了。
只有灰烬飘落，像黑色的雪。
倩儿腿一软，跪坐在地。星辰及时扶住她肩膀，才没让她倒下。
“结束了。”他说。
她喘着气，点头。
贝贝从空中跌落，星辰伸手接住。它已经变回巴掌大小，呼吸微弱，但胸口还有起伏。
“它没事。”他说，“只是耗尽了力气。”
倩儿伸手摸了摸贝贝的头。它动了下耳朵，蹭了蹭她手指。
天空的裂痕没有合上。
反而在灰烬落尽后，浮现出新的画面。
一片海域。
波涛汹涌，浪头高达百丈。海面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宫殿轮廓，半埋沙中，残破不堪。
“这是……”她低声问。
“东海。”星辰说。
“为什么是那里？”
“不知道。”
他盯着那影像，眉心双纹仍未消散。雷光在皮肤下游走，像是还未平息。
倩儿慢慢站起来，靠在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空中幻象。
贝贝在她臂弯里动了动，睁开一条眼缝。
它没说话，只是抬起前爪，指向那宫殿的某一处。
他们顺着看去。
宫殿顶端，有一块凸起的石台。台上放着一物，形状模糊，但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像是回应。
凤凰骨在她手中轻轻震了一下。
星辰察觉，低头看她：“你还记得那个梦吗？”
“哪个？”
“你说你小时候，在河边捡到一个发光的蛋。”
她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个？”
“你告诉过我。”他声音很轻，“在丹房外，你说你梦见自己抱着一颗蛋，等它孵化。醒来时，枕头是湿的。”
她没说话。
那时候她以为是眼泪。
现在想想，也许是露水。
贝贝突然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鸣。
他们同时看向空中。
那座宫殿的影像开始晃动，像是信号不稳。浪头越来越高，几乎要淹没整个画面。
可就在即将消失的瞬间——
宫殿石台上的那件东西，动了一下。
像是被人翻了个面。
紧接着，一道光从海底射出，直冲云霄。
光柱颜色很怪，一半赤红，一半幽蓝。
它没有扩散，而是笔直上升，穿过云层，最终停在他们视线正前方。
距离不足十丈。
光柱中，浮现出一行字。
古老的文字，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第一句是：
“她不在这里。”
第二句是：
“她在等你。”
第三句是：
“带剑来。”
字迹浮现到最后一笔时，光柱突然倾斜。
剑尖般的光束，直指倩儿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