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的睫毛动了,像是要睁开。
他胸口那道雷纹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彻底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灯芯。他的身体一沉,从半空中直直坠落,没有一点挣扎。
雷光麒麟反应很快,四蹄一蹬就冲了上去,在他落地前用背接住了人。它低头凑近嗅了嗅,鼻尖泛起一阵凉意。这具身体里空荡荡的,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就像干涸的河床。它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响,尾巴扫过地面,划出一道浅痕。
远处的血影魔尊抬起了头。
他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嘴角往上扯了一下。双臂缓缓张开,掌心朝天。地面开始裂开,缝隙中涌出暗红液体,带着铁锈味,一滴一滴落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嘶响。那些液体迅速汇聚,翻滚起来,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血海。
血海中央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有的蜷缩,有的伸着手,有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它们在水中沉浮,像是被困住的鱼。
倩儿站得不远,一手还搭在星辰身上。她感觉到地面震动,立刻抬头。眼前景象让她脚步一滞。
她甩开披风,双手结印。掌心发热,凤凰骨在体内共鸣,金色火焰顺着经脉涌到指尖。她猛地抬手,火流喷出,在众人前方筑起一道弧形高墙。火焰跳动,映得她脸庞发亮。
血海撞上炎墙,发出持续不断的滋响。火墙边缘开始变黑,像是被风吹过的纸页,一点点卷曲剥落。一道细缝出现在右下角,只有指节宽,但正在慢慢扩大。
倩儿咬牙,又往前踏了一步。她将左手按在墙上,灵力顺着掌心输出。火焰重新燃起,暂时补上了缺口。可不过几息时间,那里的黑色又冒了出来,比之前更快。
她的呼吸重了些,额角渗出汗珠。
雷光麒麟退到她身后,把星辰放在雪地上。它蹲伏下来,一只前爪护住他,另一只按在地上,随时准备发力。它的鳞片微微竖起,角尖闪烁着微弱电光,但没有出手。现在的情况,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
血海越扩越大,已经淹到了雷光麒麟的后腿。血水碰到它的皮毛,立刻腾起白烟,发出焦糊味。它低吼一声,用力甩腿,才把那股黏稠的东西甩开。
倩儿再次催动灵力。
这一次她用了十成力,整条手臂都泛起金光。火焰墙猛然升高,烈焰翻腾,逼得血海往后退了几尺。可就在她松口气的瞬间,墙上的裂缝突然裂开更大,像一张嘴,直接撕开了一个口子。
三道黑影从缺口中冲出,直扑她面门。
她来不及躲,只能抬手格挡。火焰在掌心炸开,将第一道黑影烧成灰烬。第二刀撞上她的肩膀,留下一道灼痕。第三刀擦过脸颊,带出一条血线。
她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地面。火焰墙还在燃烧,但明显矮了一截,颜色也变得暗淡。
血影魔尊迈步走了过来。
他踩在血海上,脚下没有波澜,仿佛走在平地上。红衣垂落,发丝随风轻扬。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让地面震一下。
他停在离炎墙十步远的地方。
“你还能撑多久?”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血海翻滚的声音。
倩儿没回答。她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又把手按回火墙上。火焰跳动了一下,勉强维持形状。
“你明明知道结果。”他继续说,“你们这些人,总想着守住什么。可守得住吗?你看那边——”
他抬手指向星辰的方向。
“他为了伤我,把自己烧成了空壳。你说他图什么?图赢?图杀我?还是图让你多活一会儿?”
倩儿的手抖了一下。
火焰墙又塌了一小块。
“你看看你现在。”他走近一步,“一个人站着,身后是昏迷的同伴,面前是吞人的血海。你靠什么撑到现在?靠那一口不肯咽下去的气?”
他又走了一步。
“我可以现在就过去,掐断你的脖子。但我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
倩儿抬起头。
“因为我想看你撑到什么时候。”他说,“看你能为别人耗尽自己到什么程度。等你倒下的那一刻,我会记得你脸上是什么表情。”
倩儿的手指紧紧扣住火墙边缘。
她的指尖已经发白,掌心烫得几乎要起泡。但她没有松手。
血海中的黑影越来越多,挤在缺口周围,像一群闻到血腥的狼。它们伸出枯瘦的手,试图抓向她。火焰烧掉一只,立刻又有两只补上。
雷光麒麟低吼一声,前爪在地上刨了一下。它想冲出去,但又不敢离开星辰。
倩儿喘了口气,把重心移到左腿。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灵力像沙漏里的沙,一点一点漏完。她只能尽量拖着,哪怕多一秒。
血影魔尊又向前走了一步。
九步。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血海随之翻腾,无数黑影浮出水面,齐齐望向她。
“这一次。”他说,“谁来救你?”
倩儿的肩膀往下沉了半寸。
她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药瓶。手指碰到了瓶身,却没有拔出来。现在不是用丹药的时候。用了也没用。
火焰墙上的缺口已经扩大到半尺宽。黑影们开始往里钻,速度越来越快。
她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目光稳了下来。
她不知道谁能来。
但她知道,只要她还站着,这道墙就不会完全倒。
血影魔尊的手缓缓落下。
一道黑影跃出,直扑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