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还在抖,星辰刚撑起斩月,头顶的山峰就裂开了。
雪从高处塌下来,像一整片天砸向他们。他来不及多想,甩出最后一道雷丝缠住倩儿的手腕,把她拉到身边。乐天还在雪堆里没爬起来,琵琶只剩一根弦挂在腰上,动都动不了。
“贝贝!”星辰吼了一声。
趴在一旁的白兔耳朵猛地竖起,绒毛炸开,身体瞬间胀大,像一座小山。它低吼一声,冲过去一口叼住乐天后颈,直接甩到背上。倩儿也被推了上去,跌坐在贝贝身后,手还死死攥着凤凰骨。
雪浪已经压到眼前。
星辰站在原地没动,转身面对雪崩的方向。他举起斩月,剑身嗡鸣,残余的雷光顺着剑刃爬上来。第一波冰锥破空射来,他挥剑横扫,雷火炸开,冰碎成渣。
“走!”他回头喊。
贝贝四蹄发力,驮着两人冲进风雪。星辰断后,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血印。他的右臂伤口彻底撕裂,血浸透了半边衣裳,可剑没停。一道冰锥擦过肩头,布料裂开,皮肉翻卷,他咬牙挥剑,硬生生把那根三丈长的冰柱劈成两段。
风太猛,视线模糊,前方什么也看不见。
倩儿伏在贝贝背上,胸口发烫。她低头看掌心,凤凰骨正在发热,一层温润的光从骨节中渗出。她闭眼,手指轻轻抚过骨面,一团火焰忽然跃出,落在她手心。
不是灼热,是暖。
那火越燃越稳,最后凝成一盏灯,悬在贝贝头顶,照亮前方几十步的路。风雪被灯光推开一段距离,雪粒在光晕外飞舞,像无数细小的星子。
灯影晃动,雪幕上浮现出一道身影。
一只巨大的凤凰立于烈焰之中,羽翼展开,目光平静。它的嘴没动,声音却直接传入三人脑海:“神格归来时,莫忘本心。”
倩儿心头一震,差点松手。灯火摇晃了一下,又稳住了。
“刚才……是谁在说话?”乐天趴在前面,牙齿打着颤。
“凤凰。”倩儿低声说。
“哪个凤凰?活的还是死的?”他哆嗦着问。
“都算。”倩儿看着灯火,“它是第一个点燃永生之炎的存在。”
贝贝耳朵抖了抖:“妈妈别怕,贝贝跑得快。”
星辰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映在倩儿脸上,她的眼睛亮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重新燃了起来。他没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劈雪。剑气纵横,雷光在风雪中划出一道道裂痕。突然,他手腕一沉,剑锋偏了几寸——一根冰锥从侧面袭来,直扑倩儿后心。
他猛地旋身,斩月横挡,冰锥炸裂,碎片溅在脸上,划出血口。
“低头!”他喊。
倩儿立刻伏下身子,灯火随之压低。贝贝加快脚步,四蹄踏雪,每一步都激起大片雪雾。后面的雪流紧追不舍,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
星辰再次挥剑。
这一剑他用了全身力气,雷火顺着剑气喷涌而出,在漫天飞雪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光痕。雪幕被劈开,光痕久久不散,最后竟凝成三个字——
我信你。
字迹灼热,在风雪中微微发红,像是用火刻上去的。
乐天抬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你还挺会写字啊。”
星辰没理他,握紧剑继续前行。
前方的路依旧被雪覆盖,但有了灯火,至少能看清脚下。贝贝喘着粗气,速度慢了下来。它的耳朵开始发红,尾巴上的糖渣早就被风吹没了,绒毛结满冰屑。
“贝贝累了。”它低声说,“妈妈……抱一下。”
倩儿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快出去了。”
“你说的。”贝贝嘟囔,“上次也这么说,结果走了三天。”
“这次不一样。”她看着前方,“灯一直亮着,说明路是对的。”
星辰走在最前面,脚步没停。他的衣服几乎被血和雪浸透,走路时发出咯吱声。可剑始终举着,哪怕手臂已经发麻。
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闷响。
地面微微震动,一块巨岩从山坡滚落,直冲队伍而来。贝贝惊叫一声,猛地转向,险险避开。岩石砸进雪堆,激起的雪浪扑向众人。星辰反手一剑,将飞来的冰块尽数击碎。
“注意头顶!”他喊。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轰鸣。
几根冰锥从悬崖上断裂,呈扇形落下。星辰来不及全挡,只能护住侧翼。一根冰锥擦过贝贝后腿,划出一道血口。它痛得一跳,差点摔倒。
“疼!”它叫。
“忍着!”星辰喝道。
倩儿一手扶稳心灯,一手按住贝贝伤口。灵力缓缓输出,血慢慢止住了。她额头冒汗,呼吸变得急促,但灯没灭。
“你还行吗?”乐天回头问。
“能行。”她点头,“只要灯不灭,我就还能撑。”
“那你可别睡。”乐天咧嘴,“我还没听你讲完那个兔子偷吃丹药被炸毛的故事。”
“现在?”她瞪他。
“越危险越要笑。”乐天缩了缩脖子,“不然怎么活着回去?”
星辰忽然停下。
他站在一处陡坡前,前方是断崖,积雪深不见底。风从下面往上吹,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抬头看天,乌云密布,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只有雪。
“不能跳。”他说。
“那怎么办?”乐天问。
“绕。”星辰指向左侧,“有条窄道,贴着山壁。”
“你确定那是路?”乐天眯眼,“看起来像鸟爪子挠出来的。”
“是路。”倩儿突然开口。
她举起心灯,灯光照向那条缝隙。岩壁上,隐约能看到几道刻痕,歪歪扭扭,像是有人用剑尖划出来的。她盯着看了几秒,轻声说:“是‘蓝’字的起笔。”
星辰一怔。
他走近岩壁,伸手摸过那道刻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和他剑柄上那只歪扭的兔子一样,是人为留下的痕迹。
“我留的。”他说。
“什么时候?”倩儿问。
“不知道。”他摇头,“可能是很久以前。”
“那就对了。”她笑了,“你既然留下过记号,说明这条路能通。”
星辰看着她,片刻后点头:“走。”
贝贝喘着气,慢慢挪向窄道。它的身体太大,挤进去很吃力。倩儿帮它擦掉脸上的冰渣,轻声说:“小心点。”
“知道啦。”贝贝嘀咕,“你们人类走路真麻烦。”
星辰最后一个进入通道。他回望一眼身后,雪崩的痕迹已经被新雪覆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知道,刚才那三个字还留在风雪里。
他转身,抬脚迈进岩缝。
窄道仅容一人通过,两侧石壁冰冷。走了十几步,前方出现岔口。心灯微微晃动,灯光偏向左边。
“走这边。”倩儿说。
“你怎么知道?”乐天问。
“灯自己选的。”她看着掌心,“它在指引。”
星辰走在前面探路,剑尖轻点岩壁,确认稳固。突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地面塌陷,露出一个深坑,里面插满了断裂的冰棱,像一排獠牙。坑不宽,但下面是空的,掉下去必死无疑。
“过不去。”他说。
“让我试试。”乐天活动了下手腕,“我小时候练过轻功。”
“你连站都站不稳。”星辰拦住他,“我来。”
他退后几步,助跑冲刺,纵身一跃。落地时膝盖一弯,稳稳站住。转身看向三人:“一个个来,别慌。”
贝贝低头看了看坑,耳朵耷拉下来:“我太重了。”
“你变小一点。”倩儿说。
“变小就没力气驮你们了。”它叹气,“而且……我不想变。”
“那就我背你。”星辰说。
所有人都愣了。
他回头,眼神平静:“抓紧我。”
贝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它缩小身形,跳上星辰后背。星辰蹲下,双手托住它的前肢,猛地起身,再次起跳。
落地时,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但没倒。
“成功了!”乐天拍手。
倩儿正准备跳,忽然,心灯剧烈晃动。
灯光投在对面岩壁上,映出一行新出现的刻字——
**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