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蝴蝶停在凤凰骨上,翅膀一动不动。
风刚停,裂缝合拢后的寂静还压在耳膜上,突然间,天边传来一声闷响。不是雷,也不是兽吼,像是整片冰原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紧接着,一股狂风贴着地面冲了过来,带着碎冰和雪粒,砸在人脸上生疼。
星辰立刻抬手,把倩儿往身后拉了一步。他的右臂还在流血,动作有些迟缓,但雷丝已经缠了出去,在两人头顶形成一层薄薄的电网。风刃撞上来,发出刺啦声响,电网晃了晃,裂开一道口子。
“不行。”他低声道,“挡不住。”
话音未落,风暴已至。天空翻成了铁灰色,风像刀子一样割过来,每一道都带着凌厉的劲道,能破护体灵气。三人站不稳,被逼得后退几步,背靠背围成一圈。
乐天咬牙从储物袋里抽出琵琶,横在头顶。琴身震动,音波扩散,勉强撑起一个弧形屏障。可风太猛,第一波过去,三根弦当场崩断,碎片飞出去扎进冰壁。
“这天气真不讲武德!”他喊了一声,手臂被风划出一道口子,血刚冒出来就被冻成了红冰。
倩儿想抬手治疗,灵力刚涌出就被寒气压了回去。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凤凰骨,那上面的两个星氏还在发亮,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星辰脱下外袍,甩在倩儿身上。他自己只穿单衣,背上立刻被风刃划开几道口子,血还没滴下来就凝住了。他没吭声,只是把雷丝重新结网,尽量罩住所有人。
“你别硬撑。”倩儿抓住他手腕。
“闭眼。”他说,“别看。”
她没松手,反而把凤凰骨塞进他手里:“你拿着,它有点热。”
星辰一愣,掌心确是传来一丝温意。但这点温度在风暴里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冷风吹散。
乐天靠着一块凸起的冰岩,左手死死按住琵琶最后一根完好的弦。他牙齿打颤,说话断断续续:“东南……东南角是不是有个凹下去的地方?我刚才好像看见个石台……”
“你看错了。”星辰说,“那边全是平地。”
“我没看错!”乐天急了,“我眼神好得很!再说,就算没有,咱们也不能在这等死啊!”
风更大了。地面开始震动,碎冰跳起来又落下,像是整座山谷都在颤抖。他们的脚被冻得麻木,移动一步都困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声音不大,却穿透了风啸,直直传到耳边。
一道银光从雪幕中射来,速度快得看不清轨迹。它在半空顿住,化作一枚拳头大的雷球,表面电光跳跃,缓缓降落在他们面前。
雷球中心忽然浮现一个人影。
是碧落仙子。
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像是受了伤。她张了张嘴,声音断断续续:“避雷符……贴在东南角……快……时间不够了……”
影像一闪,就要消失。
“等等!”倩儿伸手去抓,“你怎么会在这里?麒麟呢?”
碧落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它替我传信……别问了……快去……”
话没说完,雷球光芒一暗,影像消失了。但球体没散,反而静静浮在那里,散发出微弱的热量。
三人一时都没动。
“她说的是真的?”乐天搓着手靠近雷球,“会不会是陷阱?血影魔尊也会幻术啊。”
“这不是幻术。”星辰伸手碰了碰雷球表面,“里面有麒麟的雷霆气息,还有她的灵力残留。”
“那就是真的了。”乐天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最后这张避雷符,我一直留着没用。”
“你确定要用在东南角?”倩儿问。
“不然呢?”乐天苦笑,“总不能扔天上吧?”
星辰盯着东南方向的雪幕,眉头紧锁。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卷着雪堆成一片白墙。但他知道,碧落不会无缘无故传这个消息。
“我去。”他说。
“你不行!”倩儿一把拉住他,“你背上全是伤,走不到一半就会倒下。”
“那谁去?”他反问。
乐天举手:“我去吧,我轻,跑得快。”
“你手都冻僵了。”倩儿摇头,“而且琵琶坏了,你没有防御手段。”
三人沉默下来。风还在刮,雷球的热度正在减弱。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要不……我抱着凤凰骨冲一次?”倩儿低声说,“它刚才对我有反应,也许能护住我。”
“不行。”星辰直接拒绝,“太危险,你一旦倒下,谁都救不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抬头看他,“站着讨论到我们都变成冰雕吗?”
星辰没说话。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凤凰骨,那上面的纹路还在微微发光。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温热,像是某种回应。
“你试一下。”他对倩儿说,“把手放上去,集中精神。”
倩儿照做。她闭上眼,指尖贴在骨面上,轻声念了几句咒语。凤凰骨轻轻震了一下,表面浮起一层淡青色的光膜,像是一层护罩。
“有效!”乐天眼睛一亮,“虽然小了点,但至少能挡几下风刃。”
“够了。”星辰把凤凰骨递还给她,“你去,我掩护。”
“你掩护?”她瞪大眼,“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能撑住。”他握紧斩月,剑尖点地,“你只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回头,一直往前跑。”
倩儿还想说什么,乐天突然插话:“我也有办法。”他把剩下的三根断弦缠在手腕上,又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辣椒粉,“我给你制造机会,听我信号——我一唱歌,你就冲。”
“你要唱歌?”星辰皱眉。
“对啊。”乐天咧嘴一笑,“《火龙椒炒大葱》,专治风寒腿疼,顺便还能提神醒脑。”
风更急了。雷球的光开始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没时间了。”倩儿深吸一口气,接过凤凰骨,紧紧抱在胸前。
星辰站起身,把最后一点雷力注入斩月。剑身嗡鸣,电光顺着剑刃爬满全身。他往前一步,挡在最前面。
乐天把辣椒粉撒在舌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歌声尖锐刺耳,第一个音符炸开的瞬间,他整个人被震得往后滑了半步。但音波确实形成了震荡圈,把迎面而来的风刃震偏了几寸。
就是现在!
倩儿冲了出去。
风比刚才更狠,每一刀都往脸上招呼。她低着头,靠着凤凰骨的光膜勉强前行。雪打在脸上像针扎,呼吸都变得困难。
身后传来金属断裂的声音,接着是乐天的一声闷哼。她脚步一顿,差点停下。
“别回头!”星辰吼道。
她咬牙继续跑。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东南角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雪,无尽的雪。
雷球的光越来越弱。
就在她以为自己判断错误的时候,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陷去。
不是雪坑,是台阶。
她扒住边缘,探头一看,下面果然有个石台,上面刻着模糊的符文,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和凤凰骨一模一样。
找到了。
她正要下去,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异响。
抬头一看,那枚黑色的蝴蝶不知何时飞到了她上方,翅膀缓缓开合,投下的影子正好盖住了凤凰骨顶端的“梦”字。
她心头一紧。
这时,乐天的声音远远传来:“倩儿!快贴符!雷球要灭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那张泛黄的符纸,手指微微发抖。
风还在刮。
她的衣服已经被雪浸透。
但她还是把符纸按了下去。
符纸贴在石台边缘的瞬间,整座冰原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