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铁死死地盯着桌上的手枪,又抬头看了看罗大嗨,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前是哪个部分的?”
“嘿嘿,俺……俺就在山里头瞎混。”罗大嗨含糊其辞地打了个哈哈。
“哼。”穆铁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阴晴不定。
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帮人里头藏着真正的高手。
但他身为营长的威严和部队的纪律,让他无法轻易松口。
“算你们有两下子。”穆铁生硬地说道,“但规矩就是规矩,五六式冲锋枪,想都别想。跟我来。”
说罢,他转身带着众人走向营区角落里一间尘封的库房。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霉味和陈旧的枪油味扑面而来。
穆铁拉亮了灯泡,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墙边的枪架上,零零散散地挂着几杆老掉牙的枪。
“就这些,你们自己挑。”
司马恢走上前,从枪架上取下一杆长管猎枪。
拉了拉枪栓,又对着灯光看了看枪管里的膛线,眉头皱得更深了。
“前装滑膛,单管击发,这玩意儿是前清留下来的古董吗?”
“穆营长,这枪别说打狼,风大点都能把火药吹跑了。”
“我们不是去打猎,是要去一个可能回不来的地方。”
穆铁解释道,但语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这是老式的抬枪,经过改良的,我们叫它边防铳。”
“装药足,近距离威力不比制式步枪差。”
“这是规定,非战斗人员进入特殊区域,只能配发基础自卫武器。”
“这些枪操作简单,不容易走火伤到自己人。”
“我们需要的不是不容易伤到自己人的枪,”司马恢把那杆老铳往枪架上一放,“我们需要的是能放倒敌人的武器。哪怕是一支五六半也行。”
穆铁的脸沉了下来:“别得寸进尺!给你们枪,已经是破例了!”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最终,在宋地球的劝说下,司马恢和罗大嗨只能无奈地从枪架上选了两杆看起来还算结实的老式火铳,穆铁又极不情愿地给了他们一小袋黑火药和一包铅弹。
提着这两杆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的武器走出库房,罗大嗨的脸耷拉得像个苦瓜:“俺的娘诶……就给咱这个?这玩意儿放一枪,还没等瞄准,人家都跑到跟前了。”
玉飞燕也是忧心忡忡,队伍的火力弱到了一个可悲的程度,这让未来的行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方羽走在最后。
这些东西,本不是为他准备的。
他只是需要,在他无暇出手的时候。
这些人能有那么一点点,自保能力而已。
仅此而已。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三十四团农场外,三道沉默的身影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们是宋地球教授请来的向导,一个老人,两个年轻人。
为首的老人脸上布满皱纹,裹着厚羊皮袄,手里牵着一匹毛色驳杂的老骆驼。
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同样沉默,皮肤黝黑粗糙,正默默地整理着物资。
整个过程,他们一句话也没说。
一支由十几匹骆驼组成的队伍很快整装待发。
驼峰之间捆着帐篷、睡袋、压缩饼干、大量的桶装水和各种仪器。
“出发吧。”宋地球看了一眼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队伍踏上征程,朝着库鲁克沙漠边缘进发。
此行的第一个目标,是与克拉玛依油田的一支物探分队会合,那是他们进入沙漠腹地前最后的补给点。
脚下是平缓的大漠戈壁,一望无际的沙砾和石子,除了风声和骆驼的蹄声,世界一片寂静。
罗大嗨骑在骆驼上,被颠得难受,嘴里骂骂咧咧:“这破地方,连个鸟都不拉屎!俺宁愿回野人山喂蚊子,也好过在这儿被晒成肉干!”
司马恢吐出一口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省点口水,在这里,水比金子贵。”
随着队伍深入,地貌开始变化。
大片的盐碱地出现在眼前,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盐滩的硬壳被风打磨得十分光滑,骆驼走在上面,蹄子不断打滑,队伍行进艰难。
“都小心点!”司马恢喊了一声,他自己跳下骆驼,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用脚试探着地面。
有一次,罗大嗨身下的骆驼脚下一滑,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吓得他“嗷”一嗓子,差点滚下来。
幸好那骆驼经验丰富,晃了几下便稳住了身形。
“俺的亲娘,这比溜冰场还滑!”罗大嗨拍着胸口,胖脸煞白。
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沙丘下扎营。燃起的篝火驱散了些许寒意。
宋地球教授捧着搪瓷碗喝着热汤,看着茫茫戈壁,忽然叹了口气。
“你们知道吗?我们脚下这片不毛之地,在很久以前,曾经有过无比辉煌的古老文化。”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教授,您是说楼兰?”胜香琳问道,她是考古专业出身,对此很感兴趣。
“不仅仅是楼兰。”宋地球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敬畏与惋惜,“在丝绸之路更早的时期,这里存在过一个强大的古国,比后来的楼兰更富庶。”
“史书对它的记载很少,只说它一夜之间就从大地上消失了,没有战争,没有天灾,凭空不见了。”
罗大嗨啃着压缩饼干,含糊不清地问:“那……得有多少宝贝啊?都埋沙子底下了?”
没人理他。
司马恢往火堆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噼啪”作响。他看着跳动的火焰,缓缓开口:“我曾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上看到过一些记载。说那个古国信奉一种蛇形的神。”
“蛇形的神?”胜香琳立刻追问,“有具体的图腾或者描述吗?”
“没有,记载很模糊。”司马恢摇头,继续说:“书上说,他们掌握着沟通地底世界的技术,王城就建在一个巨大的天坑之上。”
“据说,那个古国在最鼎盛的时候,主动打开了通往地底世界的大门,举国迁徙。”
“就像一朵开到极盛的花,在最绚烂的时刻,选择了凋零。”
开到荼縻的花……
这几个字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文明在巅峰时选择自我终结,归于黑暗。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要找的“极渊”,会不会就和这个消失的古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