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奶奶端着两碗蛋面从厨房出来,热气腾腾地盖住刚才的尴尬。
“吃面吃面,都别吵,谁不吃我明天早上就给你煎苦瓜。”
傅祈年:“咱家不是收留人的庙,也不是别人家的避风港,凡事得有尺度,有名有分。”
他看向傅商盛,语气缓了些:
“既然她于你有恩,也就是对我们傅家有恩,我们不会不管。但非亲非故,住家里确实不合适。”
傅祈年看向傅奶奶,“妈,你明儿再去趟陆家,告诉他们我们家赞助她去学校念书。
高中有寄宿,她可以住学校,费用我们家来出,后面的事,得看她自己争不争气。”
傅商盛眼里闪过一抹光亮,点点头,“谢谢爸爸。”
“谢你爷去。”傅祈年站起来,“他点头我才敢答应的。”
傅爷爷喝着茶,淡淡来了一句:“先念书再说,别一天天想着童养媳,咱家不兴这套。”
傅枭举手:“对对对,我第一个反对!”
傅奶奶捏捏他的胖脸:“你吃你的面,不然明天苦瓜加两倍。”
傅爷爷拿起筷子,眼睛盯着大口吸溜面条的傅枭,意味深长地说:
“你们三个,24岁之前禁止谈恋爱,不要十几岁就当爸,听到没有!”
傅祈年觉得为什么这个面条汤是苦涩的?
他抬眸,看向傅爷爷,然后又移到傅北辰身上,四目相对时,傅北辰错开视线,像是在笑,吃面了。
一片乌鸦飞过。
傅祈年:“......”所以,他爸现在,在,嫌弃他早婚早育了。
也不知道是谁当年比其他同辈人还早抱上孙子时,大摆宴席恨不得拿个喇叭挂在军区大院门口,播放他中年当爷爷喽!!
傅祈年视线在三个儿子之间巡视,不知道该不该自豪……
突然,安静的餐桌又有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还有14年,大哥还有8年,大哥要苦尽甘来了....”
傅北辰后悔,晚上那块汗巾就应该堵上这个黄胖子的嘴,怎么忒么讨人厌呢!
想起什么,大男孩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两颗虎牙白亮亮的。
“爸,小公主是不是要回家了?”
“嗯,快了。”
傅奶奶眉眼弯弯,“也不知道珠珠长高了没有。”
“妈,长高很多,比傅枭高,和阿盛差不多。”傅祈年说到女儿,唇瓣的笑回软,“她现在读书也很好,听说是班里的尖子生了。”
说来也怪,一个学渣是怎么逆袭成学霸的,傅祈年不解。
他干脆归功于东方家的家教优秀,一了百了。
傅爷爷欣慰啊,“我们家的孩子个个都是读书的料……”
话音未落,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筷子已夹起一片煎蛋的傅枭。
傅枭神色自若,把那片边缘焦脆的煎蛋稳稳落进自己的碗里,抬起眼,平静开口:
“你们别小看我。将来,我肯定是我们四个里最有钱的。”
餐厅很安静,大家不动声色,不显情绪。
傅枭蹙眉:“……”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傅祈年平视傅商盛:“来,阿盛,爸这个煎蛋给你吃。”
傅北辰跟上:“来,大哥的,也给你吃。”
眨眼之间,傅商盛碗里多了两片金灿灿的煎蛋,像两枚亮晃晃的金锭。
傅商盛面色淡定,动作倒是温吞地夹起一块煎蛋,轻轻一放,落入傅枭的碗中:“二哥,分你一个。”
“还是我们阿盛最乖了。”傅奶奶笑眯眯地打趣,眼角褶子都带着宠溺。
傅爷爷嘴角也牵出笑意,慢悠悠地把自己那份煎蛋也拨过去,“爷爷这块也给你,枭儿。”
傅枭低头看着自己碗里堆成一座小金山的煎蛋,眼神里浮现出浓浓的幽怨,忍了又忍,终于爆发:“……老爸,大哥,你们有意思吗?”
“......”
傅北辰乐得把筷子都拿反了:“怎么没意思?你看看你那碗,枭大老板,富得流油啊!”
傅祈年站起身,一把揉乱他原本就蓬松卷翘的鸡窝头,语气调侃里透着亲昵:“枭大老板,明天请准时出现在餐桌。”
傅枭嘴巴噘起,往上吹了口搭在额头上的碎发,要不是他和傅商盛除了眸子颜色不一样,其他都像,他都怀疑自己不是傅祈年亲生的!
这父子俩老欺负他!可讨人厌了!
*
傅祈年回到卧室,拉开灯,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
屋里静得只能听见窗外虫鸣。
他坐在床沿,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一片干净,那条未回的消息仍旧孤零零躺在对话框里。
他薄唇抿成一道线,眼神沉了几分。
这个小祖宗,还在怄气。
他靠在床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手机边缘,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明月生气的画面:
她气鼓鼓地站在那,混血儿特有的轮廓精致立体,一双蓝得像冰湖一样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小巧的鼻翼因为情绪起伏而轻颤。
明明长着张艳丽得像洋娃娃的小脸,却偏偏说话又冲又直,骂人也从不带重样。
那年,他半哄半逼地把她留在了自己床上。
第二天,她像炸毛的小狮子一样跳起来,对着他拳打脚踢,嘴里骂得难听极了。他站在原地,像个没事人一样听她骂,让她打。
他以为她在也不会理他了,结果没过几天,她又自己找上门来,气势汹汹地指着他鼻子,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你个混蛋,老牛吃嫩草,禽兽不如!”
骂完她没走,只是抱着胳膊抬着下巴,高高在上:“我要睡回来。”
他没拒绝,她也没走。
那天晚上,她抢了被子,抢了枕头,还抢了他的床头灯的开关权。
他让着她,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后来,他们的关系就这样定下来了——她炸,他哄;她闹,他稳。
那时,他是政客里最沉得住气的高官,但在她面前,永远慢半拍地妥协,慢条斯理地宠她。
他知道她那点小脾气不过是撒娇,火气再冲,也是为了引他一个低头。
他愿意低这个头。
谁让他喜欢她那副骄纵又要强的样子,像个叛逆的小公主,一不顺心就炸毛,可炸了又会自己靠过来。
他掀开被子躺下,望着天花板,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
翌日傍晚。
明宅。
红色的夏利车静静停在台阶前,车头赫然摆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扎着金色丝带,颜色红得像是赌桌上最后一注梭哈的筹码。
明贺之站在车前,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意大利定制西装,剪裁锋利,肩膀宽阔,刚从赌场回来,身上还带着烟草与香水混合的味道。
他蹙眉、侧头,眼里火气未消,嗓音冷得像铡刀:“乔明,你猜谁送的?”
乔明拿过花束,看了看:“先生,里面没有卡片。”
明贺之冷哼一声,利落地从乔明手里夺过玫瑰,猛地把花扔地上,下一秒就像踩死什么毒虫似的,用他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碾了上去——
“妈的,小老子两岁,就想当老子的女婿?谁给你的脸!”
明贺之自认为这辈子见人无数,什么癞皮狗没见过?
像这么不要脸的老赖,他还是刷新了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