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卷起官道上的尘土。一支约二十人的商队,沿着洛阳东北方向的官道疾驰。商队看似寻常,护卫却个个眼神锐利,不时警惕地扫视四周。队伍中央,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一个粗布包裹的匣子被小心地放置在软垫上,由一名中年文士亲自看守。
“先生,再有半日便可抵达洛阳。”车帘掀开,一名护卫低声道,“只是……后方似有尾巴,已跟了我们十余里。”
文士眉头一皱,手指不自觉地按在匣子上:“可看清是何方人马?”
“看装束,像是荆州兵,但又有些不同……”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十余骑黑衣劲装,蒙面持刀,从道旁林中杀出,直扑商队!
“有埋伏!保护先生!”护卫首领厉声大喝,商队众人迅速结阵,将那辆马车护在中央。
箭矢破空,刀光闪烁。黑衣人来势汹汹,商队护卫虽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不断倒下。眼看马车就要被攻破——
“杀!”
另一支骑兵突然从侧翼杀出,清一色的玄甲黑旗,正是燕国公府的“鹰扬铁骑”!为首者手持长槊,如虎入羊群,瞬间刺穿三名黑衣人!
“是燕国公的人!援兵到了!”文士激动地探出车窗。
黑衣人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四散而逃。玄甲骑兵也不深追,迅速控制局面。
“在下燕国公府骁骑营校尉赵戬,奉国公之命,特来迎接先生。”那持槊将领翻身下马,抱拳一礼,“先生可是颍川荀氏,荀崧大人?”
“正是老夫。”文士长舒一口气,小心捧起那个粗布包裹的匣子,“此物……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赵戬目光一凝,落在匣子上,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了几分:“这……可是那……”
荀崧微微点头,声音压得极低:“传国玉玺!”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遍洛阳。颍川名士荀崧,携传国玉玺入京,献于燕国公陈烬!据传,此玺乃江东内乱时遗失,被一伙流民所得,辗转流落至河北。荀氏一族素有清名,其鉴定当无差错。
燕国公府内,陈烬亲自开启那个层层包裹的匣子。当那方温润如玉、螭钮金镶的玉玺呈现眼前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唯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陈烬轻声念出玺上篆文,手指轻轻抚过那历经千年沧桑的印面。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指尖传遍全身。
这方玉玺,承载了太多帝王将相的故事,见证了太多王朝兴衰。而如今,它竟以这种方式,落入自己这个曾经的乞丐手中!
“恭喜国公!贺喜国公!”韩迁率先跪拜,声音颤抖,“玉玺现世,归于明公,此乃天命所归啊!”
厅内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跪倒,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响彻殿宇。
陈烬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玉玺在手,既是机遇,也是危机。它象征天命,却也如同烫手山芋,会引来无数觊觎和猜忌。
“荀先生献玺有功,赐爵关内侯,黄金百两。赵校尉护卫得力,晋骁骑都尉。”陈烬沉声封赏,随即话锋一转,“然,玉玺之事,暂不外传。对外只称荀先生献上古宝器一件,具体何物,不得妄议!违者,军法从事!”
众人心中一凛,齐声应诺。他们明白,国公这是要暂时秘而不宣,等待最佳时机。
待众人退下,陈烬独留韩迁、老灰头等心腹,闭门密议。
“玉玺现世,天下必将震动。”陈烬目光如炬,“王敦、司马保之流,必会千方百计证明此玺为假,甚至宣称他们手中的才是真品。而洛阳城内,晋室遗老也会蠢蠢欲动,认为此玺当归于司马氏。”
“国公明鉴。”韩迁点头,“当务之急,是确证此玺真伪,并寻找合适时机,公之于众。”
“真伪之事,我已命人密查。”陈烬手指轻叩案几,“荀崧称,此玺底部有一处细微裂纹,乃当年王莽篡汉时,孝元太后怒掷所致,正史有载。此等细节,外人难仿。但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闪烁:“玉玺再贵重,也不过是一块石头。真正的‘天命’,在于人心,在于实力!传令各部,按原计划行动:老灰头东征河北,务必在三个月内,肃清反抗势力;猴子西拒司马保,不求大胜,只需将其挡在函谷关外;苟曦南御王敦,以守代攻,消耗其锐气。”
“至于玉玺……”陈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待我平定河北,携大胜之威,再行‘告天’之礼,届时,天下人自会明白,何为‘天命所归’!”
玉玺在手,陈烬并未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加清醒。他深知,在这乱世,象征物再神圣,也需要铁与血来扞卫。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将这枚棋子,下在最致命的位置。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陈烬严令保密,玉玺现世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在天下间掀起轩然大波。
荆州,王敦大营。
“什么?陈烬那厮得了传国玉玺?!”王敦拍案而起,脸色铁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真玺明明在建康宫中,此必是假!”
他立刻召集谋士,连夜起草檄文,痛斥陈烬“伪造玉玺,欺世盗名”,并宣称建康宫中藏有“真玺”,号召天下共讨“国贼”。
关中,司马保府邸。
“好一个陈烬!好一个‘天命所归’!”司马保冷笑连连,对麾下将领道,“立刻派人联络凉州张轨、蜀中李雄,共商大计!这天下,岂能容一乞儿染指?”
就连远在辽东的慕容鲜卑、河西的匈奴部落,也纷纷派出探子,打探玉玺虚实。一时间,天下目光,尽聚洛阳。
传国玉玺,这个象征着至高皇权的神器,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波澜。而手握玉玺的陈烬,已然成为众矢之的,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