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秋雾总在凌晨四点泛起。江临站在工作室的玻璃幕墙前,看着乳白色雾气顺着百年梧桐的枝干流淌而下,在青石板上积成蜿蜒的溪流。他转动手中装着新香精的试管,淡紫色液体折射着台灯暖光,在墙面上投出流动的星云。
展馆的电子邀请函就是这时跳出来的。他划开手机,当代艺术展的立体海报在掌心旋转,参展艺术家名单里有个名字被晨雾打湿般洇开——沈南星,钢琴调律师。
这个称谓让他想起三天前那场奇遇。在美院举办的跨界艺术沙龙里,他亲眼看着那个穿米色高领毛衣的姑娘跪坐在三角钢琴前,十指悬在琴键上方三公分处,像在捕捉某种无形的涟漪。当其他调律师都在专注听音时,她却将整个右耳贴在琴箱侧板,左手食指在低音区轻轻按压。
这是触觉调音法。当时策展人小声解释,沈南星十六岁失聪后自创的技艺,通过琴弦振动频率在木材中的传导......
试管里的紫罗兰酮忽然变得灼热。江临把试管插回木架,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趴在调香台打盹的虎斑猫。晨雾漫进未关严的窗缝,带着潮湿的梧桐叶气息,和他刚刚调配的鸢尾香基微妙地缠绕在一起。
艺术展当天,江临在声光装置区迷了路。电子音效与激光束编织的迷宫中央,他撞见一片突兀的寂静——沈南星正在调试一架水晶钢琴。她今天穿了墨绿色丝绒长裙,卷发用铅笔随意绾着,助听器的银色曲线沿着耳廓没入发间。
江临看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不是演奏,而是像在抚摸某种生物的内脏,指尖顺着琴槌运动的轨迹游走,指腹感受着击弦机细微的震颤。当她的手伸向高音区某个琴键时,江临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别碰那个F5。他脱口而出。
沈南星的手悬在半空。转身时助听器闪过冷光,眸子却像浸在温水里的琥珀。江临这才意识到她听不见,慌忙掏出手机打字:F5琴槌的麂皮有霉味,说明受潮变形,击弦角度偏移2度左右。
女孩凑近琴键嗅了嗅,忽然笑起来。她在手机上快速敲击:你是那个在沙龙上偷闻松香的调香师?不等江临回答,她又输入:要打赌吗?这个音偏差值在3音分以内,我能用触觉补偿。
她的手指按下去瞬间,江临同时捕捉到三种气息:琴槌麂皮的潮湿霉味、音板杉木的干燥苦涩,还有从她袖口飘出的,混合着松香与雪松的奇妙体香。琴声响起时,他分明看见音波在空气中荡开的涟漪,而沈南星耳后的助听器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
音落,沈南星得意地看向江临,眼中满是胜利者的光芒。江临微微愣神,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时,周围原本被琴声吸引过来的观众们爆发出一阵惊叹与掌声。沈南星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而江临则走上前,在手机上输入:“你赢了,这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触觉调音。”沈南星抬头,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又在手机上写道:“那你要请我吃饭作为赌注的惩罚。”江临看着屏幕,嘴角上扬,回复道:“乐意之至。”
艺术展结束后,江临和沈南星并肩走出展馆。秋雾已经散去,阳光洒在梧桐巷的青石板上。他们一路上用手机交流着彼此对艺术和生活的看法,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温馨的西餐厅。在柔和的灯光下,两人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而那混合着松香与雪松的体香,也一直萦绕在江临的鼻尖。
服务员递上菜单,沈南星看着菜品图片,眼睛亮晶晶的。她快速在手机上写下想吃的菜,江临接过手机,看到那些菜品,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点菜后,江临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却看到沈南星被一个男人拦住。那男人一脸猥琐,伸手想要拉沈南星。沈南星有些慌乱,不断往后退。江临立刻冲过去,挡在沈南星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男人。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正想开口挑衅,江临一个眼神就让他闭上了嘴,灰溜溜地走了。沈南星拉了拉江临的衣角,眼中满是感激。江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之后两人继续用餐,交谈中笑声不断。饭后,江临走在沈南星身旁,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鼓起勇气,牵住了沈南星的手,沈南星微微一怔,随后脸上泛起红晕,没有抽回手。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漫步在梧桐巷,爱意在心底悄然蔓延。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沈南星眼睛一亮,拉着江临循声而去。原来是街头艺人在弹奏着浪漫的曲子。沈南星松开江临的手,缓缓走到钢琴旁,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和着街头艺人的节奏,开始演奏。她的神情专注而陶醉,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江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沈南星仿佛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芒。一曲终了,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江临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自己调的香水小样,递给沈南星。“这是我专门为你调的,有松香和雪松的味道。”沈南星接过,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踮起脚尖,在江临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江临有些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紧紧地将沈南星拥入怀中。梧桐巷的夕阳下,他们的身影紧紧相拥,爱意在这温暖的余晖中愈发浓烈,仿佛时间都为他们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