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未曾听到管事后面的话,一众人朝着这方望来,当看见姚尚书难以置信且铁青的面容,和管事尴尬的神情后,皆愣在当场。
这.....这也太寒酸了吧?
被许绾牵着的许宁,眉目微微一挑,就算姚家的金库被谢清辞搬空,那也不至于寒碜到这种地步吧?
毕竟,各房还有小金库呢。
只能说这姚家压根儿没将秦家放在眼里。
想法刚至此,许宁就听到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传来,她寻声望去,正正好瞧见,姚尚书那满脸的怒容,以及程氏那难以置信的神情。
殊不知,姚尚书在打了这一巴掌就后悔了。他因为生气,一时间忘记了场合。如此一巴掌下去,既显现出他姚家家教无方,又平白落了旁人的笑柄。
但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已经无路可退,只得拿出自己当家主的威严来训斥程氏。
“程氏,本家主昨晚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知,让你好好准备贺礼,如今你就是这般欺骗于本家主的?”
昨日,他确实千叮咛万嘱咐,让程氏将这礼备好,不说有多好,至少不能落人口实。
那晚,得知金库被盗,他气得当场吐了三口老血。前段时间,北关物资紧缺,他们姚家也献出了几箱金银。
当时,他为了彰显出自己忠君爱民,便拿出半数以上的家当。这一下出事,他哪里敢声张。
只得派人暗中调查失踪的库银。
眼下出现这种情况,定然是这小气的妇人干的好事。害得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老爷,妾身明明看着下人将东西一一搬上马车,且再三确认礼单无误才出发的。如今变成这样,妾身实在不知。”程氏心中知道,眼下这场合,纵然是心中有气,也不能当众撒出来。
只得先过了这关再说。
还有就是,她自己也真的很疑惑,明明清点好的贺礼,怎么就变了呢?
这秦家再怎么说也是四品官员,就算前儿金库被盗,她也不敢轻怠呀。
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包天的掉包他姚家的贺礼?
程氏此刻的解释显得是那般苍白无力。
方才那一巴掌不仅打傻了程氏,也打懵了众人。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程氏在姚家过的日子,是这般的不如意,还是当家主母呢,真真是惨啊。
当众掌掴主母一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如此下主母面子,这以后,谁敢与之来往?
此举,足以得见这姚尚书的为人。
官威都耍到自家夫人身上了。
云娇眉目微挑,笑着开口:“姚大人这是做什么呢?不会是因为拿不出贵重的贺礼,故意闹这么一出吧?”
“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姚家瞧不上秦家呢?不是出手大方吗?就这?”云娇捂嘴偷笑。
“你......”姚尚书怒不可遏。
“哎呀,方才是谁说姚家要惊艳所有人来着?”许绾也跟着笑,转瞬,她便想着,得借这一时机,扳回方才的局面。
于是,一把夺过旁边下人手上捧着的四匹云锦,将之狠狠抛在地上。
“都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本夫人送的是银丝云锦。比起姚家那十个陶碗,八个陶勺,五捆麻绳不知好了多少倍。”
众人看到那散开的银丝云锦,皆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很快,他们认为,许绾这举动实在是有失分寸,就算她送的是银丝云锦,就算他们错怪了她,她也不该当众将之扔在地上。
这不是打秦家的脸吗?
许绾这会儿也不去在乎什么体面,分寸了。今日秦家的举动如此轻慢许家,她还在乎分寸做什么?
该给的体面,她早前已经给了,是秦家自己不识好歹。
这会儿,先前那些嘲笑声、讥讽声、都不见了,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出声。
许宁拉了拉许绾的手,奶声奶气地道:“娘亲,不要放过他们。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事小青顶着。”
躲在空间里的蓝猫:......
许绾给了许宁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抬手指向那个着青色斗篷的妇人。
“张夫人,你不是说本夫人所送的贺礼过于轻了吗?敢不敢将你家的礼单念出来给大家伙听听呢?”
许宁歪头看向那被叫做张夫人的妇人,心里想着这位张夫人,不会是她之前所盗宝库的户部侍郎吧?
后者面上的神情别提有多精彩了。“不.....不用了吧?”
“为何不用?你莫不是也送的十个陶碗,八把陶勺?”许绾嘲笑张夫人的同时,还不忘带上姚家,气得姚尚书面色铁青。
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想着那个计划,姚尚书忙给秦家主使眼神,后者上前一步,替张夫人解围。“许家娘子何必动怒,这张夫人也不是有意为之。”
言外之意便是说许绾肚量小,斤斤计较。
许绾岂能听不出来,讥笑着开口:“方才,我许家在此受刁难之时,秦大人不在,这会儿倒想着上前来给张夫人解围了。”
“看来,方才那念错礼单的管事是受秦家主的授意了,没猜错的话,这张夫人也是受了秦家主的意,故意在此为难我许家吧?”
“既如此,你这秦府门,我们不登也罢。父亲、大哥、二哥,我们走。”
许家完全不给秦家主反应的机会,听到这话后,动作一致地转身,牵着自家孩子,跟在许绾身后,大步流星往外走。
等秦家主反应过来时,忙追将出去。“许大人请慢,下官方才是真的在忙,根本不知内情,还望许大人见谅。”
秦家主没有想到,许家会为了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儿,真的跟着一起离开。
难道他们不觉得这许绾是个弃妇,有辱许家门楣吗?
却见许正年一甩衣袖,怒道:“秦大人这是升了官,不将他人放在眼中了。你怕是忘记,去年,若不是本官提醒于你,你在核查盐税案时,又怎会察觉出其中的错处?”
“若不是本官让人复查,你早已丢了官帽。”
“是是是,今日之失,是下官的错,还请许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们曾经共事的份上,给个面子,留下吃杯喜酒。”秦家主脸上强撑着几分讨好的笑意。
“秦大人还是好生去招待一下那些送了五捆麻绳,陶碗十个,陶勺八个的‘贵客’吧。”许正年故意加重“贵客”二字,又瞥了眼面色极为难堪的姚尚书。
心底别提有多愉悦了。
如此就想让他们回头?那方才他们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秦家主不着痕迹地与姚尚书对视一眼,前者一咬牙,便朝身后的张夫人道:“来人,张夫人口无遮拦,将她请出去。”
张夫人当真被秦家主命人请了出去,后者也是气得够呛,但又想着秦家背后不仅有姚家,还有端王撑腰。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如此,不知能否消了许大人心中的气?”秦家主面上笑着,但那笑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