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洞一战,缴获的武器堆满了新家峁打谷场的半个角落。长矛、腰刀、弓箭、盾牌,甚至还有两把锈迹斑斑的三眼铳——虽然已经打不响,但看着唬人。
王石头蹲在武器堆旁,拿起一把鬼头刀掂了掂,刀身厚实,刀刃虽有几个豁口,但打磨后还能用。“李兄弟,这下咱们可发了!”
李健却没他那么兴奋。他拿起一把弓,拉弦试了试,弓臂发出嘎吱声,差点断掉。“看着多,能用的没几件。”
确实,清点结果出来了:长矛八十三根,完好的只有四十二根;腰刀五十七把,能用的三十一把;弓三十张,能用的十二张;盾牌二十面,大多是木盾包铁皮,倒是都能用。
最值钱的是那二十匹马——现在是新家峁的宝贝了。郑老汉围着马转圈,乐得合不拢嘴:“这匹是蒙古马,耐力好;这匹是河曲马,能驮重;这匹……这匹怎么像驴?”
“那就是驴。”郑小虎老实说,“土匪充数的。”
“驴也行!”郑老汉不嫌弃,“拉车耕地,都是好劳力。”
武器清点完,接下来是分配问题。这可不是小事,关系到各村的利益和团结。
八个村的代表都来了,眼巴巴看着那些武器,尤其是那些腰刀——铁器在乱世可是硬通货。
周家庄的周堡长先开口:“李盟主,这次剿匪,我们村出了四十个人,还死了两个,这武器……得多分点吧?”
王村的王族长不服:“我们村出了五十个人呢!还伤了五个!”
赵屯的赵甲长更直接:“我们村离黑风洞最近,土匪逃跑时从我们村过,我们拦住了十几个,这功劳不小吧?”
眼看要吵起来,李健拍了拍桌子:“都别争!按功劳分,但也得看需求。”
他早就想好了分配原则:
一、按战功。各村参战人数、杀敌数、俘敌数,折算成功劳点。
二、按需求。各村防御薄弱环节需要补充什么,优先分配。
三、按未来发展。要建立联盟常备武装,最好的武器要集中使用。
“先算功劳点。”李健让吴先生拿出账本——每次战斗都有记录,谁杀了几个敌人,抓了几个俘虏,清清楚楚。
算下来:新家峁功劳点最高(毕竟是主力),其次是周家庄(拦截有功),再次是王村、赵屯,其他四个村功劳点差不多。
“现在看需求。”李健指着地图,“周家庄西边是开阔地,需要长矛和盾牌组成枪阵。王村东边是山林,需要腰刀和短兵器。赵屯在路口,需要弓箭远程压制。”
“新家峁呢?”有人问。
“新家峁作为中枢,需要最好的武器组建机动队。”李健说,“另外,那两把三眼铳,虽然坏了,但送到铁匠铺研究,看能不能仿制。”
分配方案出来了:
长矛:周家庄分十五根,王村十根,赵屯八根,新家峁留九根(最好的)。
腰刀:王村分十把(适合山林战),赵屯八把,周家庄六把,新家峁留七把(最好的)。
弓箭:赵屯分五张(守路口需要),周家庄三张,王村两张,新家峁留两张。
盾牌:周家庄分八面,王村六面,赵屯四面,新家峁留两面。
马匹:新家峁留十匹组建骑兵队(其实是骑驴队,但有马了),周家庄分三匹,王村三匹,赵屯两匹,其他四个村各分一匹(其实是驴)。
“这不公平!”刘家堡的刘堡长不干了,“我们村也出人了,怎么就分一匹驴?”
“你们村功劳点最少,”李健耐心解释,“而且你们村在山里,驴比马实用。这样,再多分你们两面盾牌,如何?”
刘堡长算了算,勉强接受。
武器分配持续了半天,总算尘埃落定。各村领到武器,欢天喜地回去了。
新家峁留下了最好的武器,但李健知道,这些远远不够。
他召集郑老汉、孙铁匠、赵木匠开会。
“这些武器,大部分是破烂。”李健指着留下的那些,“长矛头是生铁,脆;腰刀是夹钢,但工艺差;弓是软木,射不远。”
“那咋办?”郑老汉拿起一把腰刀,屈指一弹,声音沉闷,“确实不如咱们自己打的。”
“所以得升级。”李健说,“孙师傅,你研究这些武器,看看能不能改进。赵师傅,你做木工部分。郑叔,你提战术需求——需要什么样的武器,你说。”
孙铁匠拿起一把三眼铳,仔细看:“这玩意儿,原理简单:三个铁管绑一起,点火齐射。但做工太糙,炸膛风险大。”
“能仿制吗?”
“能,”孙铁匠点头,“但得用好铁,管壁要匀,药室要严。而且……火药配方得改,现在的火药烟大,威力小。”
“改!”李健拍板,“需要什么材料,我想办法。”
郑老汉则对长矛有意见:“咱们现在的长矛,矛头太短,只能刺。我见过边军的矛,矛头一尺半,带血槽,刺进去拔出来快,还能当短刀用。”
“那就做那样的。”李健说,“赵师傅,矛杆用什么木?”
“白蜡木最好,但咱们这儿没有。”赵木匠说,“用枣木也行,硬,但重。或者用竹——南边有毛竹,轻且有弹性。”
“那就用枣木做主战矛,竹做训练矛。”李健决定。
接下来几天,新家峁的工坊区忙得热火朝天。
铁匠铺里,孙铁匠带着徒弟们研究缴获的武器。他们把一把腰刀放在炉里重新淬火,结果“咔嚓”一声,刀断了——原来是夹钢没夹好,芯铁和皮铁分离。
“得从头做。”孙铁匠摇头,“这些土匪用的,都是劣质货。”
木工坊里,赵木匠在试验矛杆。枣木杆确实硬,但一个壮汉挥舞半个时辰就胳膊酸。竹杆轻,但容易裂。最后想出办法:用两根竹片夹一根细木芯,外面缠麻绳涂胶,既轻便又结实。
“这叫复合杆。”赵木匠得意。
李健则对弓箭上了心。他找来老猎人钱老倔——钱老倔虽然年纪大,但年轻时是猎户,会制弓。
“好弓得用柘木,”钱老倔说,“咱们这儿没有。用桑木也行,但得阴干三年。”
“三年?等不了。”李健说,“有没有快点的办法?”
“有,”钱老倔想了想,“用竹片叠层,中间夹牛筋——牛筋咱们也没有,用鹿筋、羊筋也行。”
“那就用竹片叠层。”李健说,“先做几张试试。”
弓弩组成立了。钱老倔带三个年轻人,专门研究弓箭改良。他们发现,缴获的弓之所以软,是因为弓臂太薄。加厚后,拉力上来了,但容易断。
“要反曲。”李健画出反曲弓的形状,“这样蓄能多,射得远。”
反曲弓制作复杂,得用蒸汽弯弓臂,慢慢定型。试做了三把,一把成功,两把断裂。
“成功率太低。”钱老倔心疼材料。
“继续试,”李健鼓励,“失败是成功之母。”
武器研究的同时,李健开始思考更深层的问题:古代冷兵器作战,到底怎么打?
他不是军事专家,但在大学时读过《孙子兵法》,玩过战略游戏,看过历史纪录片。他知道,冷兵器时代,阵型、纪律、士气比武器更重要。
但具体到实战,又是另一回事。
他找郑老汉聊天。郑老汉虽然没打过大规模战役,但打猎多年,对“围猎”有心得。
“打猎和打仗,道理相通。”郑老汉说,“都要有诱饵,有埋伏,有包抄。但打仗更复杂,因为人会思考,会害怕,会逃跑。”
“咱们民兵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李健问。
“三个问题。”郑老汉伸出三根手指,“一,怕见血。训练时生龙活虎,真打起来,看到人死了,血喷出来,腿就软了。”
李健点头。上次实战,就有几个新兵看到土匪被长矛捅穿,当场吐了。
“二,怕冲锋。咱们的民兵,防守还行,因为知道后面是家,没退路。但要他们主动冲,就犹豫——谁第一个冲,谁最容易死。”
“三呢?”
“三,怕持久。”郑老汉说,“打一仗,半个时辰,体力就到极限了。心跳如鼓,手抖如筛,再打下去,自己先垮了。”
这些问题很现实。李健想了想,说:“得加强心理训练和体能训练。”
“心理怎么练?”
“见血。”李健咬牙,“以后训练,用牲畜血泼假人,用真动物(比如野兔)练习刺杀。见多了,就麻木了。”
“那太残忍了吧?”郑老汉犹豫。
“乱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李健说,“咱们不虐杀,但要习惯杀戮。”
体能训练也要加强。李健设计了新的训练计划:每天早晨十里跑(负重),上午器械训练,下午阵型训练,晚上文化课(识字、学条例)。
“这是要练精兵啊。”郑老汉感慨。
“必须练。”李健说,“乱世中,没有精兵,一切都是空谈。”
武器分配告一段落,新家峁的武器升级计划启动。孙铁匠的铁匠铺扩建,赵木匠的木工坊扩大,钱老倔的弓弩组成立。
但材料问题又来了:铁不够,木料不够,胶不够,筋不够……
李健看着长长的需求清单,头疼。乱世中,资源才是根本。
他望向南方,那里有马家庄,有县城,有更广阔的世界。
也许,该主动出击,获取资源了。但在这之前,他得先了解更大的局势——朝堂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