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七的硝烟还没从肺里散干净,西部决赛的对手已经杵在眼前——达拉斯小牛。不是萨克拉门托那种水银泻地的华丽,是另一种东西:德克·诺维茨基能拉到三分线外投篮的七尺身高,史蒂夫·纳什精灵般的穿梭和冷不丁的远射,还有迈克尔·芬利不知疲倦的冲击。这支球队不跟你玩复杂的体系,就是天赋,就是一对一,或者简单的挡拆,然后用投篮解决问题。
埃尔塞贡多的录像室,屏幕上是诺维茨基一次次金鸡独立的后仰,动作不快,但你盖不到。斯隆抱着胳膊,脸色比输掉G1时还难看。“看见这个大个子了吗?”他指着屏幕,“他能投死我们。常规赛我们赢他们,靠的是身体,是防守轮转。但现在,”他扫了一眼底下坐着的、眼带血丝的队员们,“我们刚和国王拼完七场,骨头缝里都是累的。小牛就等着给我们这根疲劳的骨头上来一闷棍。”
G1在达拉斯,美航中心的声音尖利得像金属摩擦。诺维茨基从第一个球就开始发难。防他的是劳伊·奥特,脚步跟不上;换大本去,又被拉出禁区,篮下门户洞开。德国人用一记记精准的中远投,像用手术刀凌迟快船的防线。纳什则像条泥鳅,总能在包夹形成前把球送到空位。小牛的进攻不复杂,但快船的腿像灌了铅,轮转总是慢半拍。
更致命的是,科比被芬利和艾德里安·格里芬车轮战消耗,每一次接球都像在泥沼里挣扎。快船的进攻滞涩,失误多得刺眼。
输了,而且输得难看。大比分0比1。
更衣室里没人说话。不是挫败,是一种更深的疲惫,混合着警惕。阿里纳斯把毛巾摔在地上,低声骂了句脏话。
G2,斯隆变阵了。他用移动更快、更能对抗的凯文·卡托去主防诺维茨基,不惜犯规,也要用身体打乱德国人的节奏。进攻端,不再追求复杂的战术发起,球更多交给低位的科比,让他用个人能力去咬住比分。
比赛成了丑陋的摔跤。卡托六犯离场,但诺维茨基也被顶得极不舒服。科比在夹缝里拿了32分。比赛拖到最后两分钟,平局。
然后,昌西·比卢普斯站了出来。这个系列赛一直表现平平的控卫,在纳什头上命中了一记压着24秒的干拔三分。下一个回合,他又抢断了纳什给诺维茨基的传球,一条龙上篮得手。连得五分,锁定胜局。1比1。
回到洛杉矶的G3和G4,成了消耗战。诺维茨基依然难缠,但快船用不断的身体对抗和快速的夹击,迫使他把更多球传出去。小牛的其他点,今晚准,明晚铁,不够稳定。而快船,科比是基本盘,大本统治了篮板,角色球员偶尔闪光。两个主场,快船都守住了,3比1。
看上去,系列赛要结束了。但达拉斯人没投降。
G5,背水一战的小牛拿出了更凶狠的姿态。防守动作越来越大,诺维茨基不再躲避对抗,反而更多冲到篮下造杀伤。纳什也增加了个人攻击,一次次杀进内线抛投。快船像是突然断电,外线集体失准,失误频频。在达拉斯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快船被打垮了,输掉二十分。大比分变成3比2。
“他们觉得还能翻盘。”飞回洛杉矶的航班上,斯隆对林凡说,语气冰冷,“觉得我们累了,怕了。G6,必须在主场解决他们。拖到抢七,去达拉斯,变数就太大了。”
G6的斯台普斯,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小牛一上来就反客为主,诺维茨基连续命中。快船进攻依旧滞涩,科比被重点照顾,分差渐渐拉开到9分。第二节中段,一次争抢地板球,科比和格里芬滚作一团,起来时科比捂着手腕,脸色难看。
暂停时,队医紧急处理。林凡在场边,心提到了嗓子眼。
科比活动了一下手腕,对斯隆摇了摇头,意思是没事。他重新上场,眼神比刚才更冷。下一个回合,他无视手腕的不适,强行突破,在诺维茨基和拉弗伦茨的封盖下把球打进,还造成犯规。加罚命中。
这个球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快船的防守强度骤然提升,大本连续封盖了芬利和纳什的上篮。进攻端,球更多地经过比卢普斯和阿里纳斯的手,两人今晚意外地冷静,命中了几记关键的中投。
下半场成了拉锯战。诺维茨基依旧无解,但快船用更整体的防守和更坚决的篮板拼抢,一点点蚕食分差。第四节最后五分钟,双方再次战平。
决胜时刻,球在科比手里。他叫了大本的掩护,换到诺维茨基面前。没有复杂的晃动,科比连续胯下运球,突然向右侧加速,诺维茨基滑步跟上,但科比急停,合球,起跳——不是投篮,是一个逼真的传球假动作,点起了协防的球员,然后才真正起跳,后仰。
诺维茨基的长臂封到了眼前。
球还是进了。
反超。
小牛最后一攻,纳什的绝平三分被比卢普斯死死罩住,偏出。篮板被大本抓到,死死抱住。
终场哨响。快船赢了。4比2,晋级总决赛。
没有庆祝,只有瘫倒在地板上的身躯和如释重负的喘息。科比揉着发红的手腕,大本仰面躺着,胸口剧烈起伏。诺维茨基走过来,和科比拥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更衣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是低沉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喟叹。六场,又一场绞杀。国王耗尽了他们的技巧,小牛则检验了他们的坚韧和应对不同风格的能力。
林凡看着这群伤痕累累的战士,知道通往三连冠的最后一关,就在眼前。东部的篮网正磨刀霍霍。但今晚,他们只需要感受这片刻的、混合着极致疲惫和极度清醒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