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斯台普斯中心,空气里搅拌着香水味、爆米花的油腻和一种近乎实质的躁动。今晚不一样。穹顶之下,那面深蓝色的冠军旗帜还罩在幕布里,像个等待加冕的君王。
更衣室里,气氛有点怪。没人大声喧哗,连最爱插科打诨的鲍比·杰克逊都只是默默系着鞋带。空气里飘着药油和汗液混合的味道,还有一种无声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肩头。
马里奥·埃利,穿着笔挺的西装——他今晚不上场,更像是个守护神——挨个儿拍着队员们的后背。“放松点,小子们,”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外面那群人,是来朝圣的,不是来审判的。把咱们平时练的东西打出来,就够了。”
科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神虚焦,盯着储物柜的金属门板,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腕带。他听见了埃利的话,但没什么反应。林凡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群即将再次踏上战场的士兵。他能感觉到那种紧绷,卫冕冠军?这头衔像个华丽的枷锁。
出场仪式。灯光暗下,只剩下追光灯打在入口。当主持人拖长了音调喊出“卫冕冠军——洛杉矶快船——”时,整个球馆的顶棚几乎要被声浪掀翻。林凡站在球员通道的阴影里,看着那面巨大的幕布缓缓升起,深蓝色旗帜上金色的“2000年NbA总冠军”字样在灯光下刺眼。那一刻,他心里没有太多喜悦,反而是一阵更深的警惕。荣誉已成过去,现在,他们是所有队伍的靶子。
跳球。大本毫无悬念地把球拨给埃弗里·约翰逊。老约翰逊不慌不忙地运球过半场,手势明确地指挥落位。第一个球,理所当然地交给了低位的科比。
防守他的是休斯顿火箭的肖恩·马里昂,胳膊长得像蜘蛛。科比接球,背身,靠了一下,感受着对方的力道。没有多余的试探,他猛地一个右转身,肩膀虚晃,马里昂的重心刚被带动,科比已经迅捷地左转回来,拔起,后仰。动作干净得像刀切黄油。
球划出极高的弧线,唰一声空心入网。
场边的喧嚣停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欢呼。林凡旁边一个球迷扯着嗓子喊:“看见没!这就是他妈的mVp!”
但这仅仅是开始。火箭队显然有备而来,他们的年轻后卫史蒂夫·弗朗西斯,像个永动机,一次又一次抱着炸药包往内线冲,试图撕开裂口。莫布里在外线也开始发炮。快船的防守,似乎还带着点季前赛的锈迹,沟通偶尔会出现一丝迟滞。
第一节结束,快船竟然落后4分。
斯隆教练在替补席前,脸色铁青,没拿战术板,直接开吼:“防守!你们的腿是灌了铅吗?换防!换防要说出来!让他们这么轻松得分?扯淡!”
第二节,情况没有立刻好转。火箭队的气势上来了,一度将分差拉开到9分。斯台普斯中心开始出现一些不安的躁动。你能感觉到,那种“卫冕冠军不过如此”的质疑,像瘟疫一样在观众席间悄悄蔓延。
就在这时,科比站了出来。
不是那种连续爆炸得分,而是一种更沉稳,也更可怕的控制力。他先是在弧顶借助一个扎实的掩护,急停命中长两分。下一个回合,他吸引包夹后,精准地将球分给弱侧完全空位的拉加·贝尔。贝尔,这个紧张得手心冒汗的新秀,犹豫了一下,还是果断出手。
三分命中。
分差回到4分。
“就这么打!”埃弗里·约翰逊在场上传球时,冲着贝尔喊了一嗓子。贝尔那颗悬着的心,稍微落下来一点。
半场结束前最后一分钟,科比在罚球线附近再次接球。这次是双人夹击。他运球后撤,几乎到了三分线外,在两个长臂的缝隙中,强行起跳,身体带着明显的后仰,几乎失去平衡。
球再次命中。
半场哨响,快船反超1分。
更衣室里,斯隆没有继续咆哮。他用马克笔在白板上重重画着防守轮转的线路,语气冰冷:“他们就是赌我们不敢上强度。下半场,给我把强度提起来!本,你的护框!布鲁斯,缠死莫布里!”
下半场开始,快船像是终于睡醒了。大本连续扇飞了两次火箭队的内线上篮,怒吼声震得篮筐嗡嗡作响。布鲁斯·鲍文像牛皮糖一样黏在莫布里身上,几乎让他接不到球。防守带动进攻,快船打出了一波12比2的小高潮。
而科比,彻底进入了状态。他不再满足于跳投,开始更坚决地冲击篮筐,用增肌后的身体扛开防守,打成两次二加一。他的眼神里,那种熟悉的,近乎残忍的冷静和专注,让对位者感到绝望。
第四节成了垃圾时间。当科比在比赛还剩三分钟时被换下,走向替补席,全场观众起立,掌声雷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起手,简单地向观众席挥了挥,然后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沉默地坐下。
终场哨响。108比96。快船赢下了赛季首战。
技术统计上,科比的名字后面跟着:35分,7篮板,5助攻。
林凡看着被记者团团围住的科比,那年轻人面对话筒,语气平静:“这是一场不错的胜利,但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才刚刚开始。”
是啊,刚刚开始。林凡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汗水和胜利气息的空气。旗帜升上去了,卫冕的路,也正式铺开了。往后的每一步,都会比今晚更难。但看着球场上那群重新聚拢,互相击掌的队员,他心里那点不确定,稍微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