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突然发现书篮底部一处微微凸起。轻轻一掀,竟有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两张密密麻麻写满经义注释的纸页!
“你竟敢夹带?”胥吏一声怒喝。
上官仪如遭雷击:“这一—这不可能!学生从未制作此物!”
众人哗然。姜参军蹙眉走来:“何事喧哗?”
看到胥吏手上的东西,姜参军面沉如水:“人赃俱获,还有何话说?”
旁边的陈明生劝道:“参军,想必是他一时糊涂,念他寒窗苦读,从轻发落吧。”
陈明生的话看似求情,实则坐实了上官仪作弊之罪。
上官仪脑中飞转,忽然想起陈明生一直在他后面,他的书童又碰撞过自己的的书篮,心中顿时有些明了。不过,自己没有任何证据。
周围一片斥责人,他强自镇定,拱手道:“参军明鉴!若学生真要作弊,何以用如此显眼的暗格?又何以在查验时毫不遮掩?此必是有人栽赃陷害!”
姜参军沉吟片刻。他为官清明,深知科举场上明争暗斗层出不穷。观上官仪衣着虽简朴,但气度坦荡,不似作伪。“可是,你的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姜参军扬起那两张纸。
“学生怀疑有人栽赃陷害!”
“查验尚未结束,诸生继续。”姜参军道,“上官仪,你且站到一旁,待查验完毕再行处置。”
上官仪心中冰凉。若被取消资格,不仅努力付诸东流,更将背负重罪。
考生们继续接受查验。陈明生从容递上书篮。胥吏查验无误,正要放行,上官仪忽然高声道:“参军!学生有一事相求!”
姜参军蹙眉:“讲。”
上官仪深吸一口气:“学生恳请参军比对那纸页字迹与学生的笔迹。若真是学生所作,甘受重罚;若非学生笔迹,则必是有人陷害,求参军明察!”
彭胜接口道:“韶游学弟说得有道理,应该查验笔迹,不能让他蒙不白之冤。
姜参军吩咐胥吏取来纸墨,上官仪接过去,刷刷刷写了几十个字,姜参军拿过上官仪写好的字与书篮搜出的进行比对。一旁观看的胥吏却叫出声来:“这字迹一模一样,就是一个人写的嘛!”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考生喧闹起来:“哪里来的人敢作弊?把他押起来!”
上官仪脑袋轰的一声,“怎么可能?我没有。”
彭胜,骆清不敢相信的望着上官仪,陈明生却微微笑了。
“参军,我没有!”之前,上官仪没有认真看搜出的东西,此时,他疾步走到姜参军面前,一看一一
“参军,这笔迹粗看像我写的,但不是我的笔迹,请参军细看。”
姜参军一直就在细细比对两张纸的笔迹,此刻,他抬起头来,“肃静肃静!”
喧闹的声音静下来。姜参军对上官仪道:“我有说过是同一人写的吗?”他严厉地瞪了那个快嘴胥吏,“谁叫你乱嚷嚷的,拖下去给我关起来。”
“参军,饶了我吧。”快嘴胥吏被两个兵卒拖走了。
“参军,他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犯得着这样吗?”陈明生站出来道。
“是啊……”人群又闹哄起来。
“肃静!大家请看!”姜参军把两张纸展示在大家面前,“这两张纸上写的字,如果不仔细比对,看上去确实差不多,是像一人写的。但细细比对。这里面有十多个相同的字都不一样。”他一边说一边指给旁边的几个人看,旁边的人细细看后,频频点头:“是像有人模仿写的,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学生还请参军调查一件事。”上官仪道,“学生刚才看了,搜出来的这张纸和墨不是寻常人用得起的。学生用的纸是采用稻草、麦秆等短纤维原料制成的,质地粗糙。而这两张纸采用楮皮等长纤维原料制成的纸,纸张坚韧、洁白、寿命长。产地应该是宣州,是经过了一系列精湛的加工工艺的。”他在松云寺藏经阁看的经书,纸张和墨汁都有不同质量的,慧空法师曾经详详细细给他讲过这些方面的知识,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上官仪盯了陈明生一眼,深吸一口气,“还有,请参军仔细看看,这个墨汁墨色纯正,工艺精湛,应该是高等级的。学生用的墨是廉价的普通墨,胶质较多 ,墨色发灰。参军可查验。”
姜参军不禁仔细打量了面前的考生,知识面广,不卑不亢,为自己据理力争。
有那么多的考生等在一旁,按以往的惯例,他是不会为一个考生耽误考试时间的。可是,他感觉这个考生有些特别。如果他真是被栽赃陷害的,不能让他错过这次考试机会。他深知,能够走进考场的学生,都是经过了多年的寒窗苦读。
“参军!”上官仪又道,“这两张纸上写的内容,学生几年前就倒背如流,用得着夹带吗?不信?学生可以马上全文背诵!”
上官仪也是拼了,他必须把能够想起的理由统统讲出来,这场考试,他不能缺席!
姜参军摆摆手,不知为什么,他相信上官仪。还有,考试时间快到了。
此时,胥吏已将收集的考生墨汁拿来了,只有三个人用的是与两张纸上相同的高等墨汁,陈明生是其中之一。
“参军不能依墨汁定罪,作弊之人太狡猾,他完全可以用两种墨汁。”
姜参军岂不知道这一点,正在此时,一个老胥吏押着一个少年进来。
“参军,考生们在外面排队时,我看见这个人与搜出纸张的书篮接触过,好似放过什么东西,当时我以为是同路的,没有细想。发生这件事后,我怀疑问题可能出在此人身上,去外面将此人抓了回来。”
霎时,陈明生脸色苍白。皓月斋的几个人都知道此人正是陈明生的书童。
“扑通”一声,书童跪在地上:“饶命哪大人,我……”他抬头看向陈明生,陈明生凶狠地瞪着他。
“不老实就乱棍打死。”姜参军下了命令。
“老爷……小人交代,是我家少爷让我趁上官仪不注意时把纸条放进书篮的,求老爷开恩……”
“你胡说……”陈明生冲过去踢了书童一脚。
“陈明生,你教唆书童栽赃陷害他人,还有什么话说?”
“参军,我没有教唆,你不能凭书童的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陈明生傲慢地狡辩。
“陈明生,你教唆书童陷害他人,干扰考试。取消你的考试资格,听候发落。来人——把陈明生和书童押下去!”姜参军威严的声音响彻在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