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宫门上的铜环还泛着夜露的湿气。陈砚舟站在金殿外的石阶上,脚边是昨夜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浅痕。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干干净净,没沾一滴水。
殿内传来脚步声,太监捧着一卷黄纸走出来,声音拖得老长:“陛下有旨,请贡士陈砚舟入殿听策。”
陈砚舟整了整衣领,抬脚迈进大殿。帝王坐在龙椅上,手里拿着一份策论,纸页翻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你这火器图。”帝王开口,“不是画出来的。”
陈砚舟站着没动:“回陛下,是用诗写的。”
帝王抬头看了他一眼:“《塞下曲》?”
“正是。”
帝王又低头看纸,手指顺着一行小字滑下去。突然,纸上浮起一层淡金光,一道虚影缓缓升起——是一门炮的轮廓,炮口朝前,底座刻着尺寸比例。再翻一页,又是一张布防图,山川走势、兵力分布,清清楚楚。
“这……”帝王站起身,“还能动?”
“策论入文气,自然成象。”陈砚舟说,“您看到的不只是图,是能打仗的阵法。”
帝王沉默片刻,忽然拍案:“好!好一个‘诗藏策论’!别人写策都是纸上谈兵,你倒把战场搬进了考卷!”
他说完,转身从案后取出另一份策论,是萧景珩的。只扫了一眼,便冷笑一声,甩在地上。
“和亲之策?送个女子换太平?北漠骑兵三天就能踏平边境,你拿裙子拦吗?”
殿外风起,吹得帷幔轻晃。帝王盯着陈砚舟,声音沉了下来:“你的策论,朕看完了。火器可造,军饷可控,边防有据,连工匠轮班都列了表。你说三个月造千门炮,现在朕问你——你还敢不敢说这话?”
陈砚舟抬头:“我说过的话,从不收回。”
“那朕再问你一句。”帝王逼近一步,“若真打起来,你能打赢吗?”
“我能。”陈砚舟答得干脆,“而且不用等三年,三个月就够了。”
帝王盯着他,足足十息,忽然大笑:“好!那就让你试试!”
他猛地抽出腰间玉佩,往空中一抛:“传旨——贡士陈砚舟,殿试第一,赐状元及第!即刻入文宫敕封,授紫袍金带!”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自陈砚舟头顶冲天而起,像一根柱子直插云霄。空中浮现无数古篆,写着“状元及第”四个大字,笔画流转,如龙游天际。
紧接着,一股紫气从文宫方向滚滚而来,化作一件锦袍,凌空披在他身上。腰带自动系紧,玉扣咔嗒一声锁住。百官在殿外听见异响,纷纷抬头,只见紫云绕殿,金光洒地。
有人跪下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半盏茶功夫,整条朱雀街的人都停了脚步。卖菜的老汉丢了扁担,酒楼里的客人推开窗,连巡逻的兵卒都扔了长矛。
“那是……文宫显圣?”一个书生哆嗦着问。
“肯定是!只有状元入列,才会引动文气加身!”
“谁中了?谁中了?”
“还能是谁!陈会元啊!昨天他念首诗,江水都冲进皇宫了!今天封状元,天都给他披衣服!”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过城墙,穿过坊市。有人敲锣,有人放炮,孩童在街上追着喊:“陈状元!陈状元!”
京城东市,慕容昭宁骑在白马上,听着路边茶摊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陈修撰中状元了!紫袍自己飞过来的!”
“不止!他那篇策论会动!皇上说那是活的!”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马蹄踩过青石板,她没停下,只是低声说了句:“算你没让我失望。”
宫里,陈砚舟低头看着身上的紫袍。料子很软,颜色正,穿上去一点不勒肩。他伸手摸了摸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微微发烫。
帝王走下丹墀,亲自扶他起身:“从今天起,你就不是翰林编修了。你是大雍第一个靠文气封爵的状元。文宫碑林,立刻刻名。”
“谢陛下。”陈砚舟拱手。
“别急着谢。”帝王看着他,“穿上这身袍子,就不是读书人那么简单了。你是朕的刀,也是盾。北疆要打,朝里要稳,你都得扛着。”
“我明白。”
“还有。”帝王顿了顿,“萧景珩不会罢休。你现在越风光,他越想砍你下来。”
“我知道。”陈砚舟笑了笑,“但他忘了,江水能冲进殿,也能把他卷出去。”
帝王哼了一声:“嘴还是这么损。”
“学生跟您学的。”
帝王摆摆手:“滚吧。去文宫受封,别在这儿贫了。”
陈砚舟后退两步,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外面一群太监宫女 already 跪了一地。他迈过门槛,阳光照在紫袍上,金光一闪。
街上欢呼声更大了。
他沿着御道往前走,一路有人递花、递酒、递笔墨求字。他没接,只点头致意。走到宫门拐角,一只小麻雀扑棱棱飞来,落在他肩头,嘴里叼着半片烧焦的纸。
他取下纸片,上面写着两个字:
“查到了。”
他把纸片收进袖子,继续往前走。
百姓还在喊他的名字。
有人开始唱他写的诗。
《将进酒》的开头刚起,天上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阳光直射下来,正好落在他头顶。
文宫方向,钟声响了三下。
第一下,碑林震动。
第二下,主碑裂出新槽。
第三下,三个大字缓缓刻入石中——
**陈砚舟**。
与此同时,皇宫西巷,一间密室门被推开。黑衣人摘下面具,压低声音:“东西拿到了。”
桌旁坐着个穿紫袍的年轻人,头发湿漉漉的,脸上还有水渍。
他盯着桌上那份湿透的策论残稿,手指慢慢收紧。
“他赢了这一局。”
“但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