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骑在信使的背上,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心,双手在他身上疯狂地摸索着。那股混杂着汗水、尘土和血腥味的气息,刺激得他肾上腺素飙升。
剩下的两个队员也反应过来,一个按住信使的腿,另一个则笨拙地去解他的腰带。
终于,赵琪从信使那坚硬如铁的胸膛衣襟内衬里,摸到了一个花生大小的硬物。他心中一喜,用力一扯,将那个用油布包裹的小东西拽了出来。撕开油布,里面正是一个蜡丸。
“找到了!”
赵琪高高举起手中的战利品,对着自己的同伴们,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欢呼。
“终极boSS的信物!”
那两个压着信使的队员,以及那个抱着断了手腕、疼得龇牙咧嘴的同伴,都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五千学分!五百两黄金!还有陈猛的独门绝技!这一切,都握在了他们手里!
被压在地上的信使,听到“信物”二字,心中又惊又怒。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纵横北疆多年,手上沾过的人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今天居然会栽在这么一群看着像地痞流氓,打起架来却又不要命的公子哥手里。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拼了性命护送的东西,在对方口中,竟然只是个“信物”,仿佛一场荒唐可笑的游戏。
羞辱与绝望交织,他心一横,后槽牙猛地用力,就要咬碎那颗藏了多年的毒囊。
赵琪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信使脸颊的肌肉猛地一紧,那是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动作。他脑中瞬间闪过陈猛在讲武堂上,讲解人体骨骼关节时说过的话。
“人的下颌骨,是全身唯一可以活动的颅骨,也是最脆弱的关节之一,猛力击打侧后方,可使其瞬间脱臼,丧失咬合能力。”
没有半分犹豫,赵琪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将握着蜡丸的左手高高举起,右拳攥紧,对着信使的左侧下颌关节处,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了下去。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啊——!”
信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边,满嘴的牙齿瞬间被鲜血染红,自尽的企图彻底失败。剧痛让他浑身抽搐,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还想自杀?”赵琪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得意洋洋地冲着地上的信使低吼,“游戏规则里可没这条!”
他从腰间解下自己绑负重石头的麻绳,对着还在发愣的同伴喊道:“看什么看!赶紧的,把他给我捆结实了!捆成一个粽子!”
几人七手八脚,用最粗暴的方式将信使的四肢反剪捆绑,一圈又一圈,直到确认他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茶寮内一片欢腾,赵琪他们准备押着“战利品”回去邀功的时候,巷子口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几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从阴影里长出来的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茶寮的门口,堵住了所有的去路。
为首的,正是陈猛。在他身后,赵元和一队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的鬼神营卫士,安静地站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那股肃杀之气,让整个茶寮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茶寮里其他的茶客,早已在刚才的斗殴中跑得一干二净。
赵琪看到陈猛,兴奋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桌子,昂首挺胸地走到陈猛面前,像一个打了胜仗、等待检阅的将军。
“报告教官!”
他立正站好,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洪亮的声音喊道。
“第一小组,成功捕获终极boSS!”
他举起手中的蜡丸,期待着陈猛的夸奖,期待着那句“干得不错”。
然而,陈猛没有笑。
他缓缓走上前,视线越过赵琪,落在了那个被捆得不成样子、满脸血污的信使身上。然后,他的视线又移回到赵琪高举的右手上,盯着那个小小的蜡物。
一股难以言喻的森然寒意,从陈猛身上弥散开来。
那群刚刚还在为胜利欢呼的纨绔子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们从未见过陈猛这个样子。平日里的陈猛,要么是严厉得不近人情,要么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但都带着一股活人的气息。
可现在的陈猛,像一把出了鞘、见了血的刀。
赵琪的欢呼声卡在喉咙里,他身后的队员们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头莫名地咯噔一下。
“干得不错。”
陈猛终于开口了。他的音调很平,听不出喜怒。他伸出手,从赵琪那已经有些僵硬的手中,拿过了那个蜡丸。
他用手指轻轻捏了捏。
“游戏,到此结束。”陈猛宣布道,“所有无关人员,立刻清场。”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鬼神营卫士便动了。两人上前,一左一右,熟练地将地上的信使架了起来。他们的动作专业而冷酷,没有一句废话,检查绳结,堵住嘴巴,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与刚才赵琪等人的胡闹形成了天壤之别。
赵琪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不像是游戏结束,倒像是……一场真正抓捕的收尾。
就在这时,巷子口又传来一阵喧哗。
“抓到了!抓到了!我们也抓到一个!”
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张瑞,带着他的组员,押着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中年人,兴冲冲地挤了进来。
“陈教官!我们也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他身上肯定有信物!”
那个被押着的中年人,正是李府的心腹管家。他一抬头,看到站在场中的陈猛,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大片。
陈猛没有理会张瑞的邀功,他只是走到赵琪面前,拍了拍他还有些发懵的肩膀。
“这次演习,你们小组,表现英勇,计满分。”
“剩下的,就不是你们该管的事了。”
陈猛对着赵元偏了偏头。
“带他们回讲武堂。”
赵元上前一步,对着还愣在原地的赵琪等人低喝一声:“都走吧,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赵琪等人面面相觑,虽然满腹疑云,却不敢违抗陈猛的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元向外走去。
陈猛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转过身,看着一个被捆成粽子,一个已经吓晕过去的两个关键人证。他将那个蜡丸揣进怀里,对着身后的卫士一挥手。
“带走。”
黑色的身影,押解着犯人,迅速消失在南城纵横交错的夜色之中。
返回讲武堂的路上,月光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队员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开口,“我怎么觉得,咱们今天抓的这个人,不像是教官安排的啊?”
“废话,教官安排的人,能带真刀吗?能真的想自杀吗?”另一个队员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赵琪一直沉默着,他回想着陈猛最后的告诫,回想着鬼神营卫士那专业得令人心悸的动作,再联想到那个“终极boSS”所有的特征,竟然和乞丐提供的线索完美吻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涌现。
他们好像……玩脱了。
他们以为的满分游戏,似乎是一场真正的、要掉脑袋的国事。他们抓到的,是一个不该被他们抓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