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赵琪笼罩其中。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伐之气,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
“锵!”
腰刀出鞘半寸,雪亮的刀身在茶寮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寒芒。
赵琪和他身后的四个队员,脸上的亢奋瞬间僵住了。他们预想过对方会反抗,却没想过对方会直接拔刀。那是一把真正的百炼腰刀,刀刃上还带着几个细小的豁口,那是饮过血的证明。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蹿了上来,赵琪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五千学分,五百两黄金,还有那“独门绝技”的称号,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那半寸刀锋上的寒光。
可退缩?
赵琪的脑海里,闪过陈猛一肩撞飞日本壮汉的画面,闪过那十天里被汗水和屈辱浸泡的日日夜夜,更闪过自己当初在演武场上放出的豪言。他要是今天被一把刀吓退了,明天就真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胆气混着这几日被逼出来的血性,又从胸膛里涌了上来。
“怕什么!”赵琪给自己鼓劲,也是在给同伴鼓劲,“他就一个人!我们有五个!给我上!”
他喊得凶狠,自己却往后缩了半步,将那个拿着板凳腿的队友推到了最前面。
那名队友也是一咬牙,仗着人多,抡起板凳腿就朝着信使的脑袋砸了过去。
信使身形一矮,躲过呼啸而来的板凳腿,手中的腰刀顺势完全出鞘。他没有用刀刃,而是反手一刀,用刀背狠狠抽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板凳腿脱手飞出,那名队员抱着变形的手腕,满地打滚。
另外几人被这一下骇住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信使一击得手,并不追击。他横刀在前,一步步向后退去,想要退出茶寮。他的任务是送信,不是在这里和一群疯子纠缠。
就在此时,南城另一条偏僻的巷弄里。
李延年府上的心腹管家,正揣着一个刚到手的蜡丸,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在人群中穿行。他走得太急,在一个拐角处,迎面和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哟!”
管家被撞得一个趔趄,他下意识地捂紧了胸口。
“站住!”一声断喝,几个同样穿着劲装的纨绔子弟,从旁边蹿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张瑞。他刚刚还在为找不到一个目标而发愁,眼前这个鬼鬼祟祟、怀里还揣着东西的家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业绩。
“你!怀里藏着什么东西?拿出来!”张瑞指着管家,大声喝道。
管家心里一慌。他认得这几位,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怎么会在这里拦路?他哪里知道什么演习,只当是自己行踪败露,遇到了仇家。
“没……没什么……”管家连连后退,脸色发白。
“还敢嘴硬!”张瑞身后的一个同伴,一把就朝管家的胸口抓去。
管家大惊失色,这蜡丸里可是李家最后的指望,要是丢了,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猛地一推,转身就跑。
“他跑了!他就是间谍!追!”张瑞大喜过望,带着人就追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南城乱成了一锅粥。
城南的布行屋顶上,两名鬼神营的卫士趴在瓦片后面,看着下方追逐打闹的人群,一脸的无奈。
“头儿,咱们还下去吗?”其中一个年轻的卫士小声问。
“下去?”另一个年长的卫士苦笑一声,“你看看下面那群小爷,比咱们这些‘间谍’还专业。我刚看见兵部王侍郎家的小公子,直接把人绑在柱子上用鸡毛掸子挠脚心。这谁受得了?咱们还是老实待着吧,别被误伤了。”
野渡茶寮内,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赵琪眼见队友受伤,信使又要逃走,心急如焚。他从怀里掏出陈猛发的那个烟花,可这里是室内,根本没法用。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赵琪大喊。
剩下的三人对视一眼,再次鼓起勇气扑了上去。一个去抱腿,一个去抓胳膊,还有一个最离谱的,直接从旁边扯来一张桌布,劈头盖脸地就往信使头上蒙。
这群人打架毫无章法,全是市井流氓的招数,但被陈猛操练了十天,他们的体力和耐力早已今非昔比。信使刀法虽好,却被这种无赖打法缠住,一时间竟无法脱身。
他一脚踹开抱腿的,刀柄又砸倒一个,可那张桌布却成功地罩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眼前一黑。
“就是现在!”赵琪眼睛一亮,对着最后一个队友高喊,“撒网!”
那个一直没找到机会的队员,闻言奋力将手里那张不知从哪弄来的渔网,朝着被桌布蒙住的信使抛了过去。
信使虽然视线受阻,但听风辨位的能力还在。他听得风声,反手一刀,精准地向上撩去,“刺啦”一声,渔网应声而破。
赵琪心里一沉,眼看最后的手段也要失效。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小时候跟自家老爹出门,遇到恶犬时,他爹教他的保命绝招。
他不再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顺手抄起旁边桌上一个装着调味料的碟子,朝着信使撕开桌布后露出的面门,奋力一扬!
一大把白色的粉末,迎面扑了过去。
那不是盐,也不是糖,而是伙房里用来做面食的石灰粉!
信使刚刚劈开渔网,扯掉头上的桌布,视野还未完全清晰,就感到一股灼热的粉尘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可已经晚了。
双眼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信使手里的腰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双手捂住眼睛,痛苦地弯下了腰。
“成功了!”
赵琪大喜过望,他自己都没想到这招会这么管用。他一把扑了上去,死死抱住信使的腰。
“都别愣着!给我压住他!”
剩下的两个队员如梦初醒,也一拥而上。三人合力,终于将这个高大的汉子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赵琪骑在信使的背上,用膝盖顶住他的后心,双手开始在他身上疯狂地摸索起来。
“快找!那个蜡丸!一定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