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那句“谁第一谁是狗”的喊声,还在演武场的草地上回荡,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利与傲慢。他身后的那群勋贵子弟们,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发出刺耳的哄笑,用看乡下土财主的姿态打量着台上的陈猛。
陈猛没有理会那句挑衅,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对着高台下的赵元,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赵元会意,转身与另一名鬼神营的卫士合力抬着一口沉重的铁皮箱子,走到了高台正前方。
“咚!”
箱子被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的闷响让脚下的土地都为之一颤。那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哄笑,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强行吸引了过去。
陈猛走下高台,来到箱子前,抬手打开了箱盖。
一瞬间,耀眼的黄色光芒迸射而出,晃得人睁不开眼。箱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在秋日的阳光下,反射出最原始、最直接的诱惑。在金条之上,还静静地躺着一叠厚厚的文书,上面“地契”两个朱红大字,清晰可见。
演武场上的喧闹,消失了。
那些原本歪歪扭扭站着的公子哥,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好几个人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脖子,喉头滚动,发出吞咽的声音。
“这,”陈猛的手指在那堆地契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安静的场地,“是讲武堂第一学期,总学分第一名的额外奖励。”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地契,随手展开。
“苏氏商行旗下,朱雀大街‘锦绣阁’、东市‘聚宝斋’、西市‘同福当’,三家旺铺的永久所有权。连带伙计、货物,全部归你。”
那群纨绔子弟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朱雀大街的铺子?那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销金窟!一年的流水,就足够他们挥霍好几年。更别提还有两家位于东西市核心地段的商铺。
这已经不是一笔钱,这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陈猛的身上,转移到了那口箱子上。那炙热的程度,几乎要将铁皮箱子融化。
拜师学艺是虚的,家族考评是远的,只有这金灿灿的黄白之物和白纸黑字的地契,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小王爷赵琪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刚刚那句“谁第一谁是狗”的豪言壮语,此刻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他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嘴那么快。
陈猛将地契丢回箱子里,盖上箱盖,再次隔绝了那片诱人的光芒。
他拍了拍手,指向不远处一堆早就准备好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讲武堂第一堂课,负重五公里越野。”
“那里的石头,自己选一块,绑在身上。半个时辰内,绕演武场跑完十圈。跑不完的,今日学分,清零。”
怨声四起。
“还要绑石头跑?这是要人的命啊!”
“我长这么大,就没跑出过一里地!”
抱怨归抱怨,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公开叫板。他们一边嘟囔着,一边不情不愿地走向那堆石头。有的人眼珠一转,专门挑那些看起来大、但布满孔洞、颜色发白的浮石。有的人则老老实实,选了一块拳头大小、分量最轻的青石。
场面虽有些混乱,但训练,总算是要开始了。
唯有赵琪,还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知道,今天这个脸,要是不找回来,以后在京城的圈子里,他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他一咬牙,对自己身后一个如同肉山般的身影低语了几句。
那个身影走了出来。他每走一步,都让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是垒块分明的肌肉,只是那肌肉被一层厚厚的脂肪包裹着,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发怒的巨熊。
这是安郡王府花重金从东瀛请来的相扑第一高手,据说能徒手扳倒奔牛。
“陈大人!”赵琪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色厉内荏,“让他跟你比划比划!你要是能赢了他,我们这些人,今天就任你处置!你要是输了……”
陈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上下扫了一眼那个壮汉,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行。”
三个字,轻描淡写。
那壮汉本就因为陈猛的打量而面露不快,听到这句评语,更是勃然大怒。他捶了捶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响动,用生硬的汉话吼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行。”陈猛重复了一遍,然后伸手指了指壮汉的腰腹,“你这身肉,是喂猪一样喂出来的。核心力量一塌糊涂,下盘看着稳,其实都是虚的。真动起手来,三步之内,你必倒地。”
这番话,不只是侮辱,更是彻底的蔑视。
“吼!”
壮汉被彻底激怒了。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脚在地面猛地一踏,溅起一片草屑,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陈猛猛冲过去。
他要用最直接的方式,将这个口出狂言的瘦弱男人,撞成一滩肉泥。
在场的所有纨绔子弟,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陈猛被撞飞出去,骨断筋折的惨状。
陈猛没有退。
就在那壮汉蒲扇般的大手即将抓到他衣领的瞬间,他动了。
他的身体只是向左侧转了半步,恰好让过了壮汉的正面冲击。紧接着,他的右肩顺势向前一沉,整个人的重心压低,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撞在了壮汉的右侧肋下。
那里,是腰腹发力的关键点,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砰!”
一声沉闷到让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
那个两百多斤重的庞大身躯,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然后整个人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被一股巨力掀得横飞了出去。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飞出足足两丈远,才重重地摔在草地上,激起一大片尘土。
壮汉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动静,当场昏死过去。
全场一片死寂。
那些纨绔子弟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呆立当场。一个刚刚还在用丝帕擦汗的公子,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他们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比武,那是一场碾压。就像一匹全速奔驰的战马,撞上了一只兔子。可结果,却是战马飞了出去。
赵琪的脸,瞬间白得和纸一样。他看着不远处昏死过去的护卫,又看了看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乱一下的陈猛,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陈猛收回肩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身,重新面对那群已经完全被吓傻的勋贵子弟。
他指了指地上的石头,又指了指演武场的起点。
“现在,还有谁对课程有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