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刚过,五味轩食堂里已经弥漫着食物温热的气息。窗口上方悬挂的木质餐牌被擦得干净,白粥升腾着绵密的热气,刚出笼的包子表皮光洁,隐约透出内馅的油润色泽。
胡璃走进食堂时,身上还带着望星湖畔的微凉水汽。她取了餐盘,在粥铺前要了一份白粥和一小碟酱菜,转身时便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凌鸢和沈清冰。
凌鸢正低头小口吹着勺里的热粥,沈清冰则安静地剥着一颗水煮蛋,动作细致地将蛋白与蛋黄分离。晨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她们手边的桌面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早。”胡璃端着餐盘在她们对面坐下。
“早。”凌鸢抬起头,将颊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今天好像比平时回来得晚一点?”
“在湖边……稍微停留了一下。”胡璃拿起勺子,粥的温度透过瓷碗温暖着她的指尖。她并没有提及遇见乔雀的事,那短暂的相遇如同晨雾般稀薄,似乎并不值得特意说明。
沈清冰将剥好的蛋白放进凌鸢的碟子里,自然得如同习惯动作。“今天八点是王教授的古典文献概论,”她声音平静地提醒,“上次布置的《书目答问》札记该交了。”
凌鸢轻轻“啊”了一声,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差点忘了,吃完得回去拿。”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食堂入口,忽然微微顿住。
胡璃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竹琳正独自走进食堂。她穿着简单的棉质长裙,肩上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分量的帆布包,里面大概装着植物标本夹或是厚重的图鉴。竹琳径直走向供应豆浆和粗粮的窗口,很快端着简单的早餐找了个空位坐下,随即从包里取出一本书摊开,一边进食一边阅读,姿态专注而独立。
“竹琳学姐总是这么早。”凌鸢收回目光,轻声说。
“她好像经常这个时间去植物园。”胡璃接话。她想起之前听竹琳提起过,清晨是观察某些苔藓和地衣状态的最佳时段。
三人继续安静地用餐。食堂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嘈杂声如同渐渐升腾的温度,包裹着每一个角落。碗勺碰撞声、低语声、脚步声交织成校园清晨最寻常的背景音。
凌鸢吃完最后一口粥,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我得回去拿作业了。”
沈清冰点点头,将自己未动的蛋黄自然地拨到凌鸢空了的碟子里:“这个你吃吧,我早上不太吃蛋黄。”
胡璃看着她们之间这种细微的、不经意的照顾,低头继续喝着自己的粥。她想起刚才在湖边,乔雀摩挲笔记本封面的手指,以及那句关于“仪式感”的低语。这些碎片化的细节,像水底悄然滋生的青苔,安静地存在于清墨大学每一个平凡的早晨。
当她们收拾好餐盘起身离开时,竹琳仍坐在原处,沉浸在书页的世界里。阳光又移动了几分,恰好落在她翻动的书页上,将那些细密的文字照得清晰。
胡璃走在回兰蕙斋的路上,想着待会儿的文献课,想着可能需要去图书馆借阅的参考书,思绪如同被晨风吹动的柳条,轻轻摇曳,不着痕迹。昨日的山水画、今晨的湖水微光、即将到来的课堂,所有这些都只是大学生活中又一个平静的开端,细密地编织着日常的经纬,不急不缓,如同溪流漫过石阶,只留下湿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