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月收剑入鞘,命锁还在掌心发烫。她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但左手始终握紧凰云的手腕,力道没松过。
凰云走在她身侧,魂力未满,呼吸比平时重了一线。她低头看了眼脚边那片落叶——灰白色的糖渍还在,像一块洗不掉的污痕。
“刚才站在这里的孩子……”她开口。
赤月立刻转身,焚寂出鞘三寸,血炎在剑刃上跳动。林中空无一人,只有风穿过枯枝,吹起地上的碎叶。
墨辰低吼一声,鼻子贴着地面嗅了两下,耳朵往后压:“气息断了,不是活人留下的。”
三人走出树林,天光已经铺满山道。远处村落安静,没人敢出来张望。
就在这时,铃声响起。
清脆,有节奏,由远及近。
一个男人从山道拐角走来。他穿彩纹长袍,腰间挂满储物袋和符箓囊,手里举着一面玉铃幡。他双手摊开,没有藏东西。
“贵客止步。”他站在五步外停下,“小人特来相迎。”
赤月没说话,剑仍在手。
凰云盯着他的步伐。每一步都落在阳光照到的位置,没有刻意避影,气息平稳,不像伪装。
商贩笑了笑:“我是星海来的引路商,名叫陆九章。昨夜感应到逆理阵台崩解时的星辰波动,知有高人破局,故冒昧求见。”
“谁让你来的?”赤月终于开口,声音冷。
“无人指派。”陆九章摇头,“是通海令自己震动了。”他从怀里取出一面星砂罗盘,掌心一托,罗盘开始旋转,“此物只对真正掌握‘星理’之人起反应。我见它指向这边,便来了。”
凰云伸出手。
陆九章立刻递上一份玉简。
凰云接过,指尖划过表面,眼中闪过一丝星芒。名单是真的。星铁矿、虚空蚕丝、九转还魂露……全都是稀世之物。
更关键的是,其中几样材料能加固命锁防护层,防止再被“初啼香露”一类的东西污染。
她看向赤月。
赤月微微点头。
“我们要去北境。”她说。
“正好顺路。”陆九章笑容不变,“星海拍卖会就在北境边缘开启,今夜子时,门户打开。错过要等三年。”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感兴趣?”
“因为你们刚破了一个用‘归’字做标记的邪阵。”陆九章看着凰云,“而这次拍卖会上,有一件拍品——‘归墟残页’。据说是当年通往归墟之路的第一块拼图。”
凰云眼神微动。
赤月立刻抬手,按住她的手腕。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追着邪修组织给的路线图,直奔第七星门;另一条是先去星海,抢在所有人之前拿到“归墟残页”。
时间不够分。
“你能保证入口安全?”赤月问。
“我有通行令。”陆九章举起罗盘,“而且,今晚去的不只是我们。天机阁、玄冥宗、西漠佛子都会到场。那种地方,没人敢动手。”
墨辰哼了一声,尾巴甩了甩:“上次也说很安全,结果撞上风精。”
“那是意外。”陆九章苦笑,“这次不一样。星海古道全程受商会法则保护,设有巡查使,任何破坏秩序者当场格杀。”
赤月盯着他看了三息,才松开剑柄。
“带路。”
四人启程。
脚下是浮空碎陆拼成的小径,像是陨落星辰的残骸连成的桥。两侧是深不见底的虚渊,偶尔有星光如鱼群游过,一闪而灭。
墨辰第一次走这种路,爪子踩上去有点打滑。他低头闻了闻石面,忽然抬头:“这石头……有战火烧过的味儿。”
“没错。”陆九章走在前方,“这里原是上古战场,传说战神与魔帝在此决战,星辰崩裂,化作今日星海。后来商人发现此处连接万界缝隙,便建了通道。”
“所以你们拿战场当生意路?”赤月冷笑。
“死人留下的东西,总得有人收拾。”陆九章耸肩,“活着的人还得过日子。”
凰云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展开星盘。她没看地图,而是推演陆九章刚才说的话。
八成真,两成保留。
他说的典故都有依据,路线也符合星象轨迹。但他提到“天机阁也会到场”时,心跳快了半拍——不是害怕,是兴奋。
他在期待什么人出现?
“前面就是主道入口。”陆九章伸手一指。
远处有一座横跨虚渊的石拱门,门框上刻满符文,正中央悬着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写着“星海通途”四个字。
只要走过那道门,就算正式进入星海区域。
四人加快脚步。
就在距离拱门还有三十步时,前方空气忽然扭曲。
一道屏障凭空出现。
透明,却泛着金属光泽,表面浮现出古老符文,一圈圈扩散,像是水面涟漪。
赤月立刻抬手,止住身后三人。
她抽出焚寂,血炎缠上剑身。
墨辰伏低身体,獠牙露出,死死盯着屏障后方。
凰云迅速展开星盘,指尖划过罗盘边缘,探测能量流向。
“不是天然形成。”她低声说,“是被人提前埋进空间节点里的封印阵,精准卡在必经之路上。”
“可我有通行令!”陆九章慌了,急忙翻找怀中令牌,“我每年都走这条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掏出一块玉牌,冲着屏障晃了晃。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试了三次,额头开始冒汗。
“这不对……通海令从来不会失效!”
赤月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手一直没离开剑柄。
凰云传音:“他在怕,不是装的。”
“那就不是他设的局。”赤月回音,“但有人知道我们会走这条路。”
“而且比我们快一步。”
屏障静静立在前方,符文流转,散发着压制性的法则之力。任何人强行突破,都会触发反噬。
陆九章后退半步,脸色发白:“这地方不能久留。一旦封印激活,整段古道都会塌陷。”
墨辰突然低吼。
他指着屏障上方。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浮现在虚空中,像是用血写成:
“命锁持有者,止步于此。”
赤月眼神一沉。
凰云立刻握紧她的手。
两人掌心的命锁骤然发烫,灵力顺着链条双向流动。
血炎与星力交织,在空中拉出一道细线,直指那行字。
字迹微微颤动,却没有消失。
“他们在等我们出手。”凰云说。
“那就别碰。”赤月收剑,“绕路。”
“没有其他路。”陆九章声音发紧,“这是唯一主道。偏离路线会坠入虚渊,必死无疑。”
墨辰抬头,看向头顶星空。
第七颗星正在变亮。
和那天夜里一样。
凰云察觉到了异样。她低头看星盘,发现盘面中心多了一个黑点,正缓慢移动,方向正是屏障之后。
有人在用某种方式窥探他们。
不是神识,不是灵气,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力量。
“这不是冲着拍卖会来的。”她低声说,“是冲着我们。”
赤月点头。
她再次拔剑。
血炎升腾,照亮整片浮空石径。
“那就让他们看看。”她盯着屏障,“谁才是该止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