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指尖依旧紧贴着那枚晶体,呼吸变得愈发沉重。
陈溪瑶紧握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将水壶递至他的唇边。“再喝一口。”她轻声说道。
他微微张开嘴,喉咙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却未发一言。
灰隼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如同冬日里的寒风:“体温下降速率加快,建议立即启动反哺协议。”
李婉儿急匆匆地返回,手中的平板屏幕闪烁着刺目的红色警告框。
“二十七位宿主同步申请能量回输,系统判定为紧急支援程序。”她抬头,声音中带着紧迫,“拒绝会导致频率崩溃。”
“接。”陆言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屏幕亮起,二十七张面孔同时显现。沉默中,他们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他。陈溪瑶轻轻地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动作温柔而坚定。
灰隼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伪装数据包,伪装源来自莫斯科通道。”
李婉儿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归零者在模仿宿主情绪信号,试图植入虚假记忆代码。”她转向陆言,“必须有人回应真实情感,否则系统会将你标记为入侵者。”
陆言睁开双眼,凝视着屏幕中的那些面孔。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话:“我记得你们心跳的节奏。”
屏幕瞬间陷入寂静。
灰隼报告:“情感验证通过,伪装剥离。”
莫斯科的画面恢复正常,一个戴眼镜的女人低声说道:“谢谢你没让我们失望。”
陈溪瑶凑近陆言耳边:“他们要给你输热能,撑住。”
陆言点头,闭上双眼。
下一刻,一股暖流从晶体涌入他的体内,仿佛被无数双手托起。他的身体震颤逐渐减缓,呼吸也渐渐平稳。
灰隼持续播报同步率,数字稳步上升。
归零者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冰冷而机械:“用体温维系文明?可笑至极。”
陈溪瑶对着空气回话:“那你倒是烧点别的来看看。”
虽然无人发笑,但气氛稍微放松了些。
陆言没有睁眼,身体随着暖流轻微起伏。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宿主开口:“我这边频段稳定,可以多分担一些。”
其他人陆续响应。灰隼调整参数,陆言的呼吸更加稳定。
陈溪瑶松了口气,轻声说:“他们都在帮你。”
暖流持续灌入,归零者的干扰信号逐渐减弱。当最后一波能量输送结束,二十七个宿主同时点头——没有欢呼,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一点头,整齐得像排练过。
李婉儿收起平板:“暂时安全了,但归零者不会停手。”她看向陆言,“你得保持清醒,睡眠会让频率波动。”
陆言靠在墙上,铜钱还在掌心发烫。
陈溪瑶伸手握住他的手:“听见没?你不是一个人扛。”
灰隼突然出声:“归零者发送新讯息——‘人类用体温对抗永恒,终将燃尽自己。’”
陈溪瑶笑了笑:“那就让它等着看我们烧多久。”
陆言没有说话,只是把铜钱攥得更紧。片刻后,他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妈……”
陈溪瑶一愣,转头看他。李婉儿也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灰隼立刻拉响警报:“检测到非授权记忆复苏,情感波动异常,可能引发系统紊乱。”
陆言的眼神有些涣散,嘴唇微微颤抖,没有再说第二遍。
陈溪瑶握紧他的手,没有松开。“别怕。”她说,“我在。”
李婉儿快步走回来:“不能让他继续回忆,归零者会借机渗透。”她操作平板,“我切断部分情感通道,降低风险。”
灰隼补充:“建议限制记忆复苏频率,情感复苏是双刃剑。”
陈溪瑶没有动,只是看着陆言。他慢慢回过神,眼神聚焦,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刚才……我说了什么?”
“你喊了声妈。”陈溪瑶说,“没事,我们记住了。”
陆言低头看着铜钱,没有再说话。远处传来爆炸声,比上次更近。
李婉儿拎起工具包:“我去加固防线,你们别睡。”走到通道口又回头,“开罗那位说,他孙子刚学会走路,第一首歌就是你哼的那个调子。”
陆言手指摩挲铜钱边缘,没有吭声。
陈溪瑶靠着他肩膀坐下:“困了就掐我,我陪你熬。”
灰隼再次出声:“归零者正在重组攻击模式,预计下次渗透将在四小时内。”
陈溪瑶的视线缓缓移向屏幕,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传达给它,我们正耐心等待它的回应。”
陆言终于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通知他们,准备迎接下一轮的反哺。”
李婉儿轻轻点头,转身迅速离去。
陈溪瑶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你已经不再是那座孤独的发射塔了。”
陆言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将手覆盖在她的手上。铜钱的余温尚存,如同掌心中隐藏着一颗温暖的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