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的手掌紧贴着那枚晶体,身体随着能量的流动而微微颤动。
陈溪瑶蹲在他身旁,沉默不语,每隔片刻便轻触他的额头,感受着温度的微妙变化。
灰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宿主同步稳定,但归零者正在伪造情感信号,试图渗透防火墙。”
李婉儿步伐匆匆地返回,手中的平板屏幕闪烁着复杂的连线图。
“二十七位宿主集体请求视频接入,他们渴望亲眼见证你的状态。”她稍作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系统判断这是情感验证程序,拒绝可能会引发信任的崩溃。”
陆言未睁开双眼,声音沙哑而坚定:“接。”
屏幕瞬间被点亮,二十七张面孔同时显现,男女老少,背景各异,但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沉默中,只有呼吸声透过设备传来。陆言喉结轻轻滑动,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没事。”
东京的宿主打破了沉默:“你哼的那首歌……是我童年时母亲常唱的。”
巴黎的宿主接着说:“我女儿睡前也听这个旋律。”
纽约的人轻笑:“巧了,我家猫睡觉前非得听这个才肯闭眼。”
陆言嘴角微微上扬,却未接话。陈溪瑶轻拭他下巴的汗珠,动作温柔而缓慢。
灰隼突然发出警报:“检测到异常数据流,伪装源来自莫斯科宿主信号通道。”
李婉儿迅速操作:“它在模仿宿主声纹,植入虚假记忆代码。”她抬头看向陆言,“必须有人回应真实情感,否则系统会误判你是入侵者。”
陆言睁开双眼,凝视着屏幕中的面孔。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终只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们心跳的节奏。”
这句话如同晨曦中的露珠,让二十七个画面同时静止了一瞬。
灰隼报告:“情感验证通过,归零者的伪装被剥离。”莫斯科的画面恢复正常,是一位戴眼镜的女人,她低声说:“谢谢你没让我们失望。”
陈溪瑶轻声说:“再唱一遍吧。”
陆言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旋律再次响起,屏幕里的宿主们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
灰隼持续播报同步率,数字稳步上升。
归零者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冰冷而机械:“用童谣维系文明?可笑至极。”
陈溪瑶对着空气回话:“那你倒是唱个更高级的来听听。”
虽然无人笑出声,但气氛稍微放松。陆言的歌声未停,身体抖动得更加明显,手指紧紧抠住晶体边缘。
李婉儿皱眉:“生理负荷超标了,得让他歇会儿。”
“不能停。”陈溪瑶按住陆言的肩膀,“频率一断,防火墙裂缝会让归零者钻进来。”
陆言咬牙坚持,音调已经走形,但节奏依旧稳定。屏幕里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宿主突然站起来:“我这边能分担部分负载,把我的生物频段接入主通道。”
其他人纷纷响应。灰隼快速调整参数,陆言的身体震颤幅度稍减。
陈溪瑶松了口气,凑近他耳边:“撑住,他们都在帮你。”
歌声持续着,归零者的干扰信号越来越弱。等最后一段旋律结束,二十七个宿主同时鼓掌——没有欢呼,没有尖叫,只有手掌相击的闷响,整齐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李婉儿收起平板:“暂时安全了,但归零者肯定还会找新办法。”她看向陆言,“你得一直在这儿当发射塔,直到找到彻底解决它的方法。”
陆言靠在墙上喘气,铜钱在口袋里发烫。陈溪瑶把水壶递给他,他喝了一口,问:“他们为什么非要看见我?”
“因为你是活体坐标。”李婉儿说,“体温、心跳、歌声——这些才是他们能锚定的真实。数据可以伪造,但你的颤抖骗不了人。”
灰隼补充:“建议保持清醒状态,睡眠会导致频率波动。”
陈溪瑶直接坐到地上,背靠着墙:“那我陪你熬。”她转头看陆言,“困了就掐我,我比闹钟管用。”
陆言没说话,只是把铜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掌心。
陈溪瑶瞥了一眼:“还热着?”
“嗯。”他合拢手指,“像揣了个小太阳。”
远处又传来爆炸声,比上次更近。
李婉儿拎起工具包:“我去加固东侧防线,你们别睡。”
她走到通道口又回头,“对了,开罗那位宿主让我转告你——他孙子刚学会走路,第一首歌就是你哼的那个调子。”
陆言低头看着铜钱,没吭声。陈溪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听见没?你养活的不止是防火墙。”
灰隼突然出声:“归零者发送新讯息——‘人类用体温对抗永恒,终将燃尽自己。’”
陈溪瑶对着空气笑了笑:“那就让它等着看,我们烧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