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巨剑当胸一架,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在一起。
这一番比斗比之先前又自不同,江天远出手似乎没有卢南鹤他们那般既快且猛,而是剑意平和,稳扎稳打,但凌云志从一开始竟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与之对敌,再没有之前的那份气定神闲。
就见两人时左时右忽高忽低,一连拆了几十招,越打越是兴起,不但招法精妙,剑影翻飞,而且两人都是内力顶尖的高手,凌厉的剑气让站的靠前的人脸上热辣辣疼,不住后退。这两人一个沉稳守正,一个奇诡莫测,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也奈何不了谁,斗到后来,渐渐只看得清剑影分不清人影了。
众人直看的眼花缭乱,不少人醉心欣赏两人绝妙武功,忍不住击节叫好,竟忘了这是一场事关生死与尊严的较量。
马东汉暗自感叹道:“没想到凌云志这厮武功高到如此地步,我只当自己武功已属上乘,跟他一比简直不值一提,早知如此,就该让盟主直接出手,也免得我跟卢南鹤无谓丢人现眼了。”
正想着,忽听旁人“咦”的一声,再看场中,形势又有了变化。只见江天远被围在垓心,几乎动弹不得,而凌云志挺着巨剑,运使如风,身形飘忽地围着江天远缠斗,剑光闪烁,把江天远团团笼罩起来。
众人只当江天远处于下风,纷纷为江天远捏了把汗,不少人甚至已经哀叹,“连盟主也不行,今天咱们算是彻底栽了。”唯有马东汉、卢南鹤等少数几人看出奥妙,摇头道:“不,你们仔细看。”
众人耐心又看两人拆了几十招,才发现尽管凌云志看似占尽风头,可始终却奈何不得江天远分毫,有眼尖的人指着江天远脚下惊呼道:“快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天远这半天就在那块方圆三尺的地方不曾挪动,脚下有意无意间已隐隐磨出了个太极图的形状。而画下这幅太极图的江天远,则始终气定神闲,沉稳自如,反观凌云志,倒像是被玩弄于股掌间的提线木偶。
卢南鹤道:“两仪蹑云步?也只有盟主这种奇才,才能驾驭得了这等高深的功夫。”
原来江天远观战两场,已看出凌云志不但功力之高与自己不相上下,而且更胜在招式奇诡,防不胜防,是以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以静制动,不贪功求胜,而是立意守拙,先避其锋芒磨其锐气,待对方露出破绽再伺机反击。可话虽如此,面对凌云志如此高手,若无与其旗鼓相当甚至超过他的本事,像马、卢二人那样,即便想到这层,要想长久稳守也是不可能的。
天南派本也属于道家一脉,江天远施展的“两仪蹑云步”是天南派不传之秘,看似人在原地不得移动,其实脚步变换不停,暗合先天八卦诸般变化,再配以天南剑法将周身门户封的密不透风,乃是武道中以守为攻的无上法门。对手无论从哪里进攻,他都稳守原地三尺之内,像极了被他拿根绳子牵着来回打转。如此一来二去,他便可最大程度耗敌精力而保存自己。
只是诚如卢南鹤所言,这门功夫难练之极,不但江湖上少有人知,就是天南派内,除了他和掌门楚天遥,也不曾有人动过修炼的心思。
时候一长,凌云志自然也看出了端倪,冷笑道:“‘两仪蹑云步’吗?果然有你的,这样才叫痛快!你道我拿你没法,且试试这个如何?”
这时围观众人本来凝神观战,除了两人兵刃相交之声,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忽然众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看向场中,不少人疑心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去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只见围绕着江天远四周,竟然出现了两个凌云志!两人心意相通,攻守配合有度,剑光连闪,更加迅疾如潮水般向江天远攻去。
这一下,江天远的“两仪蹑云步”便是再厉害,也势难再在这方寸之地而能抵御两个像凌云志这样的高手,越到后来,他的太极图越画越大,十几招过后,终于被逼出圈外,和凌云志大开大合地战在一起,这“两仪蹑云步”显然是被破了。
旁观众人直看的心惊肉跳,一人惊疑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有鬼?”另一人笑他道:“是鬼哪有大白天出来的,怕是这厮还有个双生兄弟,突然杀出来助阵的。”先前那人听了竟还真信了,赞道:“原来是这样,兄台好见识。”那人听了便颇为自得。又一人斥道:“你们还有心情笑,照这样下去 ,江大侠岂不输定了?到时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两人一听,立时闭嘴。的确,现在众人心中除了惊疑,更多的则是不安。一个凌云志尚且难对付,一下子蹦出两个,纵然强如江天远,怕也有心无力了。
忽然近前的马东汉道:“不对!都不对!”几人狐疑地看着他,“什么不对?”马东汉从刚才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虽也吃惊,但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相信什么鬼魅和双生兄弟之说,凝视半天,终于醒悟。这时转过头来瞪了那几人一眼,正色道:“你们说的都不对,看仔细了,凌云志始终只有一个,另一个不过是影子!”
他一说完,卢南鹤也道:“不错,是影!”
“影?”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均是大感不可思议。
程万里道:“这不是跟神拳门的‘残影拳’有异曲同工之妙吗?”卢南鹤摇头道:“不一样,我跟他们神拳门的人交过手,‘残影拳’不过是拳头快,前一拳的拳影未消,而后一拳已至,让对手目不暇接疲于应付。可是身形步法跟不上,只要功力稍高的人以退为进以静制动,也不难对付。可这厮就不一样了,他竟能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分了身一样,这得是多快的身法,我自问是绝对挡不了的。”程万里道:“莫非又是什么失传的上古绝学?”卢南鹤摇头道:“这个恐怕只有他们俩知道了。”几人又一脸忧色地看向江天远。
忽然马东汉眼中精光一闪,道:“看到了吗?”程万里问:“什么?”马东汉道:“‘两仪蹑云步’虽然被破了,可是这么多招过去,盟主也并未落下风。”的确,江天远看似“以一敌二”的困局,却从容不迫,与凌云志打的有来有回,众人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马东汉心想:“若不是凌云志这厮先与我跟卢南鹤苦战一场,消耗了些功力,此时如何还真不好说。”转而又想,“真是好笑,我们顶得什么事?对他们这种高手,就是再战几场,怕也费不了多少力气。”他这个素来心傲,遇强则强,但对于真正胜过自己的人,却也是心服口服。
斗到紧处,江天远道:“这是,‘九宫八卦阵’吗?这种功夫你也学会了?”
凌云志笑道:“别的不说,就冲这份见识,就配得上我高看你一眼。”江天远也微笑道:“过奖了,只听闻这也是黄河龙门的绝学之一,这武功本是一套阵法,本需四人同使,当年龙门一位前辈高人,天纵奇才,竟练到一人成阵。你却只化出两人,威力能有几何?何况这阵法的精髓在于其中无穷变化,攻守有度、配合有方,才可发挥出最大威力,你这剑法徒有其形,指望变出个傀儡来倚多为胜,可谓买椟还珠,可笑之极。”
凌云志冷哼道:“别管威力几何,就是一成功力,胜你也绰绰有余!”加紧向江天远攻去,心中却不由暗暗心惊。原来一如江天远所说,他机缘巧合,得到了许多原已失传的武功秘籍,加上学武天资高,闭关修炼十多年终至大成。
只是别的武功也还罢了,这“九宫八卦阵”太过高深,便是当年那位不世出的高人,也是先与同门修炼两人成阵,后又历十余年苦练才终于做到一人成阵,以一己之力施展需四人配合才能驾驭的精妙阵法,纵横武林。凌云志既无高明的同门与之同修,传下来的秘籍由于年代久远,其中诸般变化多有散失不全,何况他自己也没那个耐心去皓首穷经地钻研,于是退而求其次,将这门武功删繁就简,演化成一门只是靠“分身术”来出奇制胜的剑法,威力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他一无师承,二无根基,能全凭自悟练到这等境界已是难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