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的初春,黑土地上的积雪尚未完全消融,空气中还带着料峭的寒意。何雨柱回到了四九城,处理完一些必要的事务后,便来到了秦淮茹位于食品厂家属楼的那套宽敞住所。
“爸!”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槐花见到何雨柱,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了过来。相较于姐姐小当的干练精明,十七岁的槐花更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与灵动,眉眼间继承了秦淮茹的柔美,也隐约能看到何雨柱的轮廓。
何雨柱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中满是慈爱。“槐花,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学校里现在也没多少正经上课的,整天就是那些事儿。”槐花撅了撅嘴,语气里带着一丝这个年纪少有的迷茫和无奈。
何雨柱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了些。他转向一旁温柔注视着的秦淮茹,沉声道:“淮茹,我有个想法。从明天起,给槐花请三位老师到家里来,语文、数学、政治,一对一地教。学校那边,暂时就不用去了。还有,让于航来和槐花一块学习”
“啊?”秦淮茹和槐花同时愣住了。不去上学?在这个年代,虽然学校秩序混乱,但“上学”本身仍是一件正经事,突然让孩子离开学校,难免会惹来非议和猜测。
“柱子,这……会不会不太合适?别人问起来怎么说?”秦淮茹有些担忧。
何雨柱摆了摆手,语气笃定:“就说槐花身体不适,需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具体原因不必多解释,我心里有数。”他看向槐花,眼神深邃,“槐花,你相信爸爸吗?”
槐花虽然不解,但对父亲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她用力点头:“爸,我信你!”
“好,”何雨柱欣慰地笑了,“那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和于莉阿姨家于航哥哥一起跟着老师们好好学习。记住,这不是让你休息,而是给你换一个更有效率的学习环境。你要比在学校时更努力,能不能做到?”
“能!”槐花虽然还不明白父亲的深意,但感受到那份郑重,也认真地答应下来。
秦淮茹见何雨柱态度坚决,便也不再反对。她深知,眼前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浑不吝的傻柱,他每一步看似不合常理的棋,背后往往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远见。她只是轻声叮嘱槐花:“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别辜负你爸的一片心。”
于是,从第二天起,三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老师便轮流出入秦家。他们教学严谨,要求极高,带来的学习资料也远比学校里的丰富和深入。槐花和于航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种高强度、封闭式的学习,但她(他)们是聪慧的,骨子里也有股不服输的劲儿,很快便沉浸其中,感受到了汲取知识的充实与快乐。家里的喧嚣与外面的风波似乎都被隔绝在这方安静的书房之外。
日子在笔尖与书页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何雨柱在处理完四九城的事务后,返回了黑省。他虽身在冰城,心却时常牵挂着吉春那个偏远的小乡——安邦乡。
何念,他这个命运多舛却又坚韧不拔的二儿子,在大学毕业后,没有按照他铺设的进入省机关锻炼的坦途,而是主动要求下基层,去了吉春市最偏远、最贫困的安邦乡担任副乡长。
消息传来时,何雨柱是既心疼又欣慰。心疼的是,安邦乡条件艰苦,地广人稀,交通不便,冬天酷寒,儿子才二十岁,就要去那里吃苦受累。欣慰的是,儿子身上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有股子敢闯敢干、不怕艰难的劲儿,这很像年轻时的自己。
他没有动用任何关系为儿子铺路,只是暗中嘱咐李天骄多加关注,非到万不得已,不要插手何念的工作。他想看看,这块璞玉,能否在艰苦的环境中自我打磨,绽放出应有的光华。
何念没有让他失望。
安邦乡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当别处已是绿意盎然时,这里依然是一片土黄,寒风卷着沙尘,吹得人睁不开眼。何念穿着一身半旧的军便服,脚上是沾满泥点的胶鞋,带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工作人员,开始了对全乡每一个村屯的走访。
他没有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而是直接用脚步丈量这片土地。最偏远的胜利屯,离乡政府有三十多里山路,吉普车开到一半就陷进了泥坑,何念二话不说,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和司机、通讯员一起下车推车。泥浆溅了他一身一脸,他只是抹一把,继续用力。
到了屯子里,他不先去村部,而是直接钻进低矮的土坯房,坐在老乡的炕头上,听他们唠叨家里的难处:春耕的种子还没着落,家里的老人看病没钱,孩子上学要走十几里山路……他拿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着,能当场解决的,立刻打电话协调;暂时解决不了的,他记下来,承诺回去研究。
乡里原有的副乡长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较真,有些不以为然。何念也不争辩,只是默默地做。他牵头组织了乡里的农技站,请来县里的技术员,推广耐寒高产的新品种;他跑县里交通局,软磨硬泡,要来了一部分资金和材料,组织村民义务出工,开始修缮那条通往县里的、坑洼不平的“烂泥路”;他发现乡里有一些妇女手工活做得好,便联系了区里的供销社,试着帮她们接一些编织的订单,增加点收入。
他从不提自己的背景,也严禁身边知情的工作人员透露。在安邦乡百姓和大部分干部眼里,这个年轻的何副乡长,就是有点“傻”,有点“倔”,但他是真心实意为大伙儿办事的。
大半年下来,何念瘦了,黑了,手掌磨出了茧子,但眼神更加明亮和坚定。他走遍了安邦乡的每一个角落,哪个屯子有几户人家,主要困难是什么,他都能说得清清楚楚。乡里的人们渐渐熟悉并喜欢上了这个没有架子、肯做实事的年轻干部。
这一切,都通过李天娇的渠道,定期传到何雨柱的耳中。
“柱子哥,何念这孩子,真是块好材料。”一次通话中,李天娇忍不住赞叹,“能吃苦,有想法,最关键的是心里装着老百姓。现在乡里上下下,没有不佩服他的。老乡们都说,来了个真心给咱们办事的‘小何乡长’。”
何雨柱握着话筒,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和自豪。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在东风区,那个同样凭着一股闯劲和真心,一步步打开局面的自己。儿子的成长,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好。
时机很快到来。安邦乡的老乡长因身体原因,提前病退。在讨论接任人选时,无论是乡党委班子成员,还是下面的村干部,甚至是县里了解情况的领导,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个在基层扎得最深、干得最实的年轻副乡长。
李天娇顺水推舟,在常委会上力主由何念接任乡长。虽然有少数人质疑他太过年轻,资历尚浅,但更多的人都认可他这大半年来的工作实绩和群众口碑。
任命很快下达。年仅二十岁的何念,在担任副乡长大半年后,被破格提拔为安邦乡乡长,成为了吉春市乃至黑省最年轻的乡长之一。
消息传到何雨柱这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儿子用自己的努力和实力,赢得了这关键的第一步。他没有插手,完全是由何念自己拼出来的局面,这比任何形式的安排都更让他感到踏实和骄傲。
也就在这个时候,时间的指针悄然划入了十月。
十月二十一日,一个平凡却又注定不平凡的日子。《人民日报》头版刊登了《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的消息,正式宣布恢复已中断十年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制度!
犹如一声春雷,炸响了沉寂已久的神州大地。无数被耽误了青春的青年,捧着报纸,热泪盈眶,奔走相告。知识的价值被重新认可,通往未来的大门,似乎在这一刻轰然打开。
四九城,秦淮茹的家里。
槐花和于航拿着那张还带着油墨香的报纸,双手微微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在几个月前,那样坚决地让她离开学校,聘请老师到家里进行系统、深入的教学。那不是禁锢,而是最深沉的保护和最高明的布局!父亲早已看到了这冰河解冻的迹象,提前为她备好了渡河的舟楫。
“妈!爸他……他早就知道了!”槐花扑进秦淮茹怀里,声音哽咽,充满了感激与震撼。
秦淮茹也红了眼眶,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喃喃道:“你爸他……他总是想得比我们远啊。”
此刻,远在黑省的何雨柱,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南方。他仿佛能看到儿子于航,女儿槐花激动喜悦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何念已在安邦乡展翅,家中的小花也蓄满了力量,准备迎接那改变命运的春闱。
一个新的时代,正伴随着恢复高考的号角,缓缓拉开序幕。而他何雨柱的儿女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去拥抱这片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