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崩溃的羁绊
（ok故事转折来了）
江宁城的清晨，总是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湿润与宁静。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纵横交错的河道与白墙黛瓦，早起的兽人商贩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吆喝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轱辘声，交织成一幅充满烟火气的画卷。
江宸府内，拾柒如同过去十年的每一个清晨一样，在院中星辰古树下盘膝冥想。他周身气息沉凝，若有若无的清风环绕，冰蓝色的眼眸紧闭，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张俊美却时常带着冷冽线条的脸庞，在冥想时显得格外平和，甚至有一丝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宁静。
他正在巩固特级神御的境界，感悟着天地间更为深奥的规则力量。他知道，兄长李渔希望他变得更强，也更…“温和”。他一直在努力，为了兄长，他愿意收敛爪牙，学着用并非杀戮的方式解决问题。
与此同时，李渔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今日是拾柒结束一段闭关冥想的日子，他想亲自去市集采购些最新鲜的灵蔬异果，还有拾柒颇喜欢的几种水产，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大餐，算是小小的庆祝。
他心情颇好，哼着不成调的地球小曲，感受着体内日益增长、运转圆融的空间力量，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某种平凡的期待。玄星辰抹去了他的“天花板”后，他修炼起来确实顺畅了许多，虽然距离中等神御还有距离，但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然而，这份宁静与期待，很快就被打破了。
当李渔提着竹篮，穿过城东最为繁华的“百兽街”时，一阵骚动和呵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只见前方不远处，围拢了一小圈人，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
李渔心中一动，挤开人群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皱紧了眉头。
只见街道中央，他那老实巴交的邻居，黑狼兽人墨轩，正狼狈地跌坐在地，身上沾满了尘土，嘴角破裂，渗出一丝鲜血。他面前，站着一位衣着极其华丽绚烂的年轻兽人。
那是一位白孔雀兽人。
他身姿高挑，容貌俊美近乎妖异，雪白的羽毛如同最上等的绸缎，在晨光下泛着莹莹光泽。尤其是他身后那尚未完全展开、却已能窥见其华美的尾屏，更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穿着以金银丝线绣着繁复孔雀翎纹的锦袍，头戴玉冠，神情倨傲，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嫌恶。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是高等神御的层次！在他身后，还跟着四名眼神锐利、气息彪悍的孔雀族侍卫，均有初等或中等神御的实力。
“瞎了你的狗眼！卑贱的黑狼杂种，也敢撞到本少主身上？”白孔雀少主声音尖利，带着一种刻薄的优越感，“知道我这‘流云霓裳’值多少灵石吗？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墨轩捂着胸口，忍着疼痛，努力解释道：“对、对不起，孔翎少主！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人太多，我被挤了一下，不小心擦到了您的衣角…我给您道歉，我赔…”
“赔？你拿什么赔？”名为孔翎的白孔雀少主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尘土，弄脏了墨轩的裤腿，“用你这身肮脏的狼毛吗？还是用你那穷酸家里那点破烂玩意儿？”
他身后的侍卫发出哄笑声，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也响起窃窃私语：
“诶…是孔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孔翎少主…他前些日子刚晋升高等神御，更是目中无人了…”
“那黑狼小友惨了…孔家最是记仇，而且极其看重颜面。”
“唔…黑狼哥哥可能会被抓去炼丹吗？妈妈…”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兔兽人女孩怯生生地问。
“嘘！婷儿，别乱说，我们快走，别惹麻烦。”那位母亲脸色发白，赶紧抱着孩子低头匆匆离开。
周围的人群，大多面露同情，却无一人敢站出来为墨轩说一句话。孔家的势力在江宁城盘根错节，其家族老祖更是帝国老牌的特级神御，谁也不想平白招惹这等麻烦。
李渔看着墨轩那副狼狈却又努力维持尊严的样子，听着孔翎那不堪入耳的辱骂，一股怒火从心底腾地升起。墨轩是他的邻居，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为数不多的、对他释放善意的朋友之一！而且，这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对方却如此不依不饶，仗势欺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直接动手的冲动，排众而出，走到了墨轩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墨轩，没事吧？”李渔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确认只是皮肉伤，稍微放心，然后转身，面向那位孔翎少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这位少主，在下李渔，是墨轩的朋友。刚才之事，墨轩确实有错在先，他也诚恳道歉了。所谓不知者不罪，况且并未造成什么实际损失，不如就此揭过，如何？在下愿代他赔偿您衣衫的清洗费用。”
李渔的出现，让孔翎微微挑眉，那双狭长漂亮的孔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上下打量着李渔，目光在李渔光滑无毛的面孔和独特的衣着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人族？”孔翎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但更多的依旧是居高临下，“呵，倒是稀罕。没想到在这江宁城，还能见到传说中的人族后裔。”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尖锐刻薄：“你们人族，不是自诩仁义，号称庇护万灵吗？当年熊、狼、狐、虎、豹…甚至连我孔雀一族都看不起的、钻地打洞的鼠族，你们都曾伸出援手！为何独独漏了我高贵美丽的孔雀一族？！”
这突如其来的历史质问，让李渔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茬！玄星辰可没跟他说过人族当年还搞过“种族歧视”？
玄星辰发来神识：“本尊不知……”
孔翎见李渔语塞，更是得意，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继续讥讽道：“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觉得我孔雀一族华而不实，不配得到你们人族的‘恩赐’？如今，你们人族早已成为过去，而我孔雀一族依旧屹立于此！你这区区人族后裔，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充好人，替这卑贱的黑狼求情？”
李渔被他这番强词夺理和翻旧账的行为气得脸色发白，胸中怒血上涌，但他还是死死攥紧了拳头，努力维持着理智：“孔翎少主，旧事已矣，何必执着？今日之事，与种族恩怨无关，只论对错。墨轩已道歉，得饶人处且饶人…”
“饶人？”孔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打断道，“本少主凭什么要饶过一个冒犯了我的卑贱之物？还有你，一个人族遗孤，自身难保，也配来教训我？”
他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失去了耐心，不再废话，抬手便是一道五彩斑斓、却蕴含着凌厉杀机的神光，如同开屏的孔雀翎羽，直射李渔面门！这一击，已然动了真格，绝非寻常教训！
“李渔兄弟小心！”墨轩大惊，想要推开李渔。
但李渔反应更快！他早有防备，在孔翎抬手的瞬间，便一把将墨轩推向安全距离，同时自身空间力量发动！
“唰！”
他的身影在原地变得模糊，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孔翎侧后方数米之外。那一道五彩神光击空，将后方一家店铺的招牌打得粉碎，引来一片惊呼。
“空间跳跃？”孔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味，或者说，被挑衅的恼怒，“有点意思！看来不是普通的人族废物！那就让本少主看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周身五彩光芒大盛，一道道蕴含着不同属性力量的神光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李渔！火焰、寒冰、金石、毒瘴……变幻莫测，覆盖了极大的范围。
李渔面色凝重，深知硬拼绝非对手。他只能将空间力量运用到极致，身形在场中不断闪烁、挪移，如同鬼魅，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同时，他也会瞅准机会，施展空间禁锢短暂迟滞侍卫的行动，或者用引力扭曲偏转部分较弱的神光，偶尔还能凝聚空间刃进行反击。
然而，他的攻击对于高等神御的孔翎来说，确实如同刮痧一般，只能在其护体神光上荡起丝丝涟漪，无法造成实质伤害。但这种滑不溜手、不断被骚扰的感觉，却让心高气傲的孔翎愈发烦躁。
“只会躲躲藏藏的老鼠！烦死了！”孔翎久攻不下，感觉颜面大损，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眼中戾气一闪，决定不再留手！
他尖啸一声，身后那华美的尾屏终于猛地完全展开！刹那间，七彩霞光冲天而起，将半条街道都映照得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然而，在这极致的美景之下，却隐藏着致命的杀机！所有霞光急速收敛，凝聚于他胸前，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臂粗细、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毁灭波动的纯白光束！
“霓裳绝杀光！”
孔翎脸上带着狰狞与得意，锁定了刚刚完成一次空间跳跃、身形微滞的李渔，就要将这道足以重创甚至灭杀中等神御的杀招轰出！
“李渔！快闪开！”墨轩看得目眦欲裂，他不顾一切地再次扑上前，想要将李渔撞开！
然而，李渔早已料到对方可能会狗急跳墙。在墨轩扑来的瞬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非但没有借力躲闪，反而调动剩余的大部分空间力量，在身前构造了一个小型的单向排斥力场！
“墨轩！退开！”
“嗡！”
一股柔韧却强大的推力作用在墨轩身上，将他原本前扑的身形硬生生推得向后倒飞出去，远离了光束的笼罩范围！
而李渔自己，却因为分心构造力场和力量几乎耗尽，再也无法进行有效的空间跳跃或防御！
他只能勉强在身前布下最后一道薄薄的空间壁垒，同时身体极力侧转，试图避开要害——
“轰——！！！”
纯白的光束，如同死神的叹息，精准地轰击在李渔的左胸位置！
那薄薄的空间壁垒如同纸糊般瞬间破碎！李渔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仿佛整个胸腔的骨头都在一瞬间碎裂了！他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疯狂涌入体内，肆意破坏着他的经脉、脏腑！
“噗——！”
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地撞在街边一家店铺的石墙上，软软地滑落下来，胸前衣襟瞬间被染红，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模糊的视线看到，周围的人群如同炸开了锅：
“天呐！孔家可能要完了…”
“他…他可是…那个煞神的兄长啊！”
“江宁的煞神要来了…我们快跑！”
“我的天呐！我要告诉霖将军！他的爱徒被…”
“快走！远离这里！”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而出手的孔翎，在听到人群中“霖将军的爱徒”、“煞神”这几个词时，脸上的得意和狰狞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惊骇的惨白！
“什…什么？他是霖将军的…关门弟子？！”孔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金狼霖的凶名，在整个帝国都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而更让他恐惧的是…
就在此时，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恐怖煞气，如同实质的风暴，瞬间笼罩了整个街区！天空仿佛都阴暗了下来，温度骤降！
一道橙色的流光，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破空而来，轰然降临在场中！
光芒散去，露出了拾柒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他依旧是那身橙色长袍，血色披风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没有显露战争神御形态，但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此刻已完全被血色和暴戾充斥，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杀戮与冰寒！他周身的清风化作了撕裂一切的狂暴风压，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李渔。
“兄——长——！！！”
一声仿佛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拾柒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震得整个街区都在颤抖！那声音中的痛苦、愤怒和疯狂，让所有听到的人灵魂都在战栗！
他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扫过场中。他看到了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孔翎，也看到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正试图冲向李渔的墨轩。
在拾柒那被无尽怒火和恐惧填满的脑海里，瞬间形成了一个简单而直接的逻辑链：墨轩在这里，兄长重伤倒地！一定是墨轩这个麻烦精，又招惹了强敌，连累了兄长！而那个白孔雀，就是凶手！
杀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首先出现在了墨轩面前！一只覆盖着橙色毛发、却蕴含着毁灭力量的虎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取墨轩的脖颈！他要将这个一次次给兄长带来麻烦的“灾星”彻底抹杀！
“拾柒！不要！” 李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喊道，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不关…墨轩的事！”
但拾柒的动作太快了！眼看那致命的一爪就要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强大的气息降临！一道靛蓝色的龙影闪过，伴随着一声清喝：“傻老虎！住手！看清楚情况！”
是泷！他接到了自家下人的紧急传讯，立刻撕裂空间赶来！他恰好看到了李渔被击伤的最后过程，也看到了拾柒那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意！
泷一把将茫然而惊恐的墨轩拉开，同时快速对拾柒传音道：“是那只白孔雀伤了你兄长！墨轩是无辜的！你兄长是为了保护墨轩才受伤的！你别乱来！”
拾柒的虎爪在距离墨轩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带起的罡风刮得墨轩脸颊生疼。他冰蓝色的瞳孔转向泷，又猛地转向那边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孔翎。
孔翎被拾柒那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眼神吓得连连后退，语无伦次：“橙…橙虎拾柒…不，拾柒大人…这是个误…误会…我不知道他是…”
“误——会？”拾柒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来自地狱，“你伤我兄长…只有死！”
他不再理会墨轩，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孔翎面前！孔翎身为高等神御，在暴怒的拾柒面前，竟然连有效的反抗都做不出来！他周身绚丽的五彩神光在拾柒那纯粹而恐怖的煞气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纷纷破碎！
拾柒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孔翎的脖颈，将他硬生生提离了地面！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孔翎那最为珍视、象征着美丽与荣耀的华美白羽尾屏！
孔翎惊恐地挣扎着，感受到拾柒身上那毫不掩饰的、足以将他彻底湮灭的杀意，他终于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惧！
“不…不要杀我…我孔家…”他试图搬出家族背景。
但拾柒根本不在乎！他现在只想将眼前这个伤害了兄长的家伙碎尸万段！
然而，就在他即将下死手的瞬间，李渔之前无数次对他的教诲，如同警钟般在脑海深处响起——“拾柒，不可滥杀！”、“得饶人处且饶人！”、“杀戮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那声音微弱，却像是一根坚韧的丝线，勉强拉扯着他即将彻底坠入杀戮深渊的理智。
拾柒的手臂因极致的克制而微微颤抖，冰蓝色的瞳孔中血色与挣扎交织。他死死盯着手中因为窒息而面色发紫的孔翎，最终，发出了一声压抑着无尽暴怒的低吼！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抓住孔翎尾屏的手，猛地用力一扯！
“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羽毛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孔翎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一大片流光溢彩、美丽非凡的白色尾羽，被拾柒硬生生从根部拔了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那残存的羽根和拾柒的手掌！
这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剧痛，更是尊严上的极致践踏！对于骄傲的孔雀族而言，尾羽尤其是核心翎羽，比性命还要重要！
这还没完！拾柒掌心一股强大的吸力爆发，如同黑洞般，开始强行抽取孔翎体内的神御力量和生命精气！他要让这个家伙付出惨痛的代价！
孔翎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虽然根基未毁，但境界已然不稳，没有数十年的苦修和天材地宝，绝难恢复！他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拾柒扔在地上，蜷缩着，因为剧痛和力量的流失而不断抽搐，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拾柒看都没看地上的孔翎，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垃圾。他随手将那把沾染着鲜血的、依旧华美的白羽扔在地上，然后，那双重新被血色和冰冷充斥的瞳孔，再次转向了被泷护在身后的墨轩！
在他看来，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黑狼！如果不是他，兄长怎么会出门？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怎么会受伤？！
兄长护着他，甚至不惜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一种被“背叛”的、混合着极致担忧和暴怒的情绪，如同毒火般灼烧着拾柒的心脏！兄长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可以不顾自身安危！那他在兄长心中，又算什么？！
他一步步走向墨轩，周身的气息比刚才更加恐怖，那是一种带着绝望和毁灭意味的疯狂！他不再动用武器，但那双虎爪上凝聚的力量，足以轻易捏碎精钢！
“拾柒！你要干什么！”泷脸色一变，挡在墨轩身前，“你冷静点！墨轩是无辜的！”
“无辜？”拾柒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若非因为他，兄长何至于此！他，必须付出代价！”
他所谓的代价，显然不仅仅是教训，而是要废掉墨轩的修为！对于一个神御而言，这比杀了他更残忍！
“不要！拾柒！”李渔看到拾柒走向墨轩，心中大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引动伤势，咳出更多鲜血，他嘶声道：“墨轩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帮了墨轩！他没有错！十年内我教你那么多，你忘了吗？！放下屠刀！明辨是非！你都忘了吗？！”
李渔的呼喊，如同针一般刺入拾柒的耳中。他脚步顿了顿，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挣扎。兄长的教诲，他记得，他一直都在努力去做…可是…可是看到兄长为了别人伤成这样，他无法冷静！无法理智！
他猛地转头，看向李渔，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被误解的疯狂：“他无辜？那他为何总出现在你身边？为何总是他惹来麻烦，要你来承担？！兄长！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任何一个‘外人’，都比我重要？！都值得你用命去护着？！”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哽咽，但那层刚刚浮现的水雾，瞬间就被眼中更炽烈的愤怒和偏执蒸发殆尽！
他不再犹豫，猛地伸出手，隔空抓向墨轩！一股强大的吸力再次产生，这一次，目标直指墨轩的丹田气海和神魂本源！他要将墨轩两百年的苦修，彻底化为乌有！
“不！！”李渔目眦欲裂，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最绝望、也是最严厉的呵斥：
“拾柒！你再碰墨轩一下！你就给我滚！我就当…从没认识过你！！！”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了拾柒的心头！
他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
那只隔空抓向墨轩的手，凝固在半空中。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李渔。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中，所有的暴怒、杀戮、疯狂，都在这一刻凝固，然后如同破碎的冰面般，寸寸碎裂，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被彻底刺伤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冰冷。
“兄…长…”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破碎的质感。
李渔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愤怒，死死地盯着拾柒。
四目相对。
一个是为了保护朋友、坚持原则而愤怒决绝。
一个是因为极度在乎却被“背叛”、因爱生恨而心如死灰。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
许久，拾柒那只僵在半空的手，缓缓放下。他不再看墨轩，而是一步步走向李渔。
他的脚步很慢，很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他在李渔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曾经只对李渔流露依赖和温暖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荒芜的寒冷和疏离。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自嘲和悲凉的笑容。
“呵…呵呵…” 他低笑着，声音沙哑。
“兄长…不，李渔。”
他第一次，直呼其名。那两个字，仿佛带着冰碴，从他齿缝间挤出。
“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忤逆我…背叛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李渔的心上。
“你说…让我滚…” 他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也彻底熄灭，化为一片死寂的黑暗，“好…如你所愿。”
说完，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李渔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有爱，有恨，有痛，有怨，有不舍，更有一种彻底心灰意冷的决绝。
然后，他猛地转身，不再有任何留恋！
“轰——！！！”
一道炽烈的橙色流光冲天而起，裹挟着无尽的怒火、委屈和破碎的心，没有飞向江宸府的方向，而是如同流星赶月般，撕裂长空，朝着南方——那远离江宁，远离亚纹帝国中心，更为广阔也更为未知的天地，疾驰而去！速度快到极致，转眼便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充满了悲怆与暴戾气息的能量轨迹！
他竟然…真的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鸦雀无声。
墨轩瘫坐在地，满脸愧疚与茫然。
泷扶着额头，无奈地深深叹息，看着拾柒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李渔，摇了摇头：“算了算了…本少爷就知道…那傻老虎，倔起来十头龙都拉不回…让他自己冷静一下吧…这都什么事啊…”
而李渔，怔怔地看着拾柒消失的天空，胸口那物理上的剧痛，远远比不上此刻心中那如同被撕裂般的钝痛与冰冷。拾柒最后那绝望而冰冷的眼神，那一声“李渔”，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急火攻心，加上重伤未愈，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喂！李渔！”泷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扶住他。
李渔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是在彻底昏迷前，一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变得冰凉。
街道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昏迷的李渔，叹息的泷，愧疚的墨轩，以及周围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围观者。
矛盾，并未解决，反而因为极致的在乎与偏执，因为原则与情感的剧烈冲突，演化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痕，横亘在了两人之间。拾柒带着满身的怒火与心伤远走南方，而李渔则在昏迷中，承受着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
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叫我催更的人喜欢吗？: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