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封元年五月末,盛夏的灼热炙烤着长安,却穿不透两仪殿内弥漫的阴寒。
狄仁杰深夜呈上的感业寺残卷,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伍元照心头。
杨姓宫人、暴病、婴孩、游方医婆、坐化的静明尼师,以及最后那个如惊雷般炸响的关陇军事贵族姓氏——长孙。
长孙氏。凌烟阁首功之臣长孙无忌的家族,太宗文德皇后、当今天子的母族。
尽管长孙无忌已在多年前的政治清洗中倒台,其家族势力大不如前,但百年勋戚,树大根深。
那位与静明尼师同姓的家主,乃是长孙无忌的堂侄,现任右武卫将军、爵封郧国公的长孙诠。
此人素以“忠谨纯臣”面目示人,从不涉党争,在朝中颇有清誉。
若“麟儿”真的与长孙氏有关……伍元照盯着那份残破卷宗,一股寒气混合着愤怒在胸中翻腾。
长孙氏,想要什么?
扶植一个流有长孙家血脉乃至可能拥有先帝血脉的“麟儿”,来取代她的儿子们?
她强迫自己冷静。
这只是线索,并非铁证。但无论如何,这条线必须查到底。
【系统提示:触发终极隐秘调查线“麟儿疑云”,关联势力“关陇军事贵族-长孙氏”浮出水面。
威胁等级:极高(可能动摇国本)。
宿主任务:在维持朝政、救治目标人物的同时,秘密彻查长孙氏与“麟儿”关联,评估威胁,制定对策,防止颠覆阴谋。】
第一节:紫宸独断,凤仪慑宵小
次日紫宸殿朝议,气氛诡谲。
皇帝昏迷日久,皇后独揽大权已成定局,但暗中观望者不乏其人。
今日议题涉及河东节度使继任人选,以及江南漕运总督贪墨案处置。
郧国公、右武卫将军长孙诠亦在殿中。
他年约四旬,面容方正,神情恭谨,立于武臣班列,并不显眼。
伍元照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他。
河东节度使人选,兵部举荐了两位:出身寒门、在陇右屡立战功的将军王方翼;出身太原王氏、与关陇集团关系密切的老将张虔勖。朝臣争论不休。
珠帘后,伍元照静静听了片刻,缓声道:“河东重镇,需忠勇兼备之将。王方翼将军骁勇善战,然资历稍浅;张虔勖将军老成持重,然年事已高。”
她顿了顿,给出决定:“擢王方翼为河东节度副使、兼代州都督,总理河东军务,历练两年,若称职则正授。张虔勖将军加太子少保衔,留京荣养,参赞军机。如此,既用新锐之力,亦全老臣之体。”
此议打破了关陇与士族对重要军镇的垄断,提拔了寒门将领,又给了老将体面,平衡了各方,更将实际兵权掌握在可信且易控的新锐手中。
提议之巧妙,令殿中众臣,包括长孙诠,都微微动容。
“娘娘圣明!”宰相李敬玄率先附和。不少务实派大臣点头。反对者只得沉默。
接着议及江南漕运总督贪墨案。
此案牵连甚广。
刑部建议严惩主犯,余者视情节发落。
伍元照翻阅案卷,目光在其中几个与关陇世家有间接往来的犯官名字上停留片刻,忽而道:“漕运关乎国脉,贪墨蠹国,罪在不赦。
主犯依律严惩。
然,朕闻江南近年水患频仍,民生亦艰。
传朕旨意,从此案抄没赃款中,拨出三成,用于江南水利修缮、赈济贫乏。
其余涉案人员,若能主动退赃、检举同党,可视情节酌减。
另,着御史台、户部、工部,会同新任漕运总督,彻查漕运历年积弊,重定章程。”
她此举,既展示了铁腕肃贪的决心,又借机收揽江南民心,分化涉案集团,更将调查与改革的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
几位出身江南的大臣,面色稍缓。
退朝时,伍元照特意留下狄仁杰、裴行俭等重臣详议。
她没有看长孙诠,但余光中,瞥见他随着人流安静退出的背影,沉稳依旧。
【系统提示:成功主持高阶朝政决策“军镇与漕运”。
策略评价:卓越(平衡术高超,收放自如)。
获得“治国有方”积分奖励400点!
政治权威、对军队与财政的控制力持续加强,初步展现对潜在威胁(长孙氏关联势力)的制衡意图。】
第二节:两仪探病,龙息微澜
午后,伍元照回到两仪殿。
礼治依旧沉睡,但面色似乎不再那么灰败,呼吸稍平稳。
太医私下禀报,最凶险的时刻似乎已过,只是能否醒来仍是未知。
她坐在榻边,执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低声诉说朝堂之事。“……长孙诠今日在朝上,倒是沉得住气。可我总觉得,他那份恭谨后面,藏着什么东西。礼治,若‘麟儿’真与长孙氏有关,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将脸埋入他掌心:“你快些醒来,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真的很累。既要防着外面的明枪暗箭,又要查这宫闱深处的鬼蜮伎俩……礼治,我们的孩子们还那么小,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他们。”
仿佛感受到她深切的疲惫与无助,礼治的手指,再次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次,伍元照清晰感觉到了。
她猛地抬头,紧紧盯着他的脸。
他的眼睫,似乎颤动了一下。
眉心缓缓蹙起,嘴唇微开,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水……”
“水!快!陛下要喝水!”伍元照激动得声音发颤,厉声呼唤宫人。
温水很快取来。
伍元照亲自用小银匙,一点点润湿礼治干裂的嘴唇。
他似乎有了些许意识,本能地吞咽了几滴。
“陛下?礼治?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伍元照握紧他的手,连声呼唤。
礼治的眉头蹙得更紧,眼皮挣扎着,似乎想睁开,却无力做到。
片刻后,那微弱的意识仿佛又沉入了黑暗,他不再有反应,唯有呼吸似乎更平稳了些。
即便如此,这细微的变化,已足以让伍元照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希望。
她扑在榻边,喜极而泣。
“太医!快传太医!”她哽咽着下令,“陛下有知觉了!”
太医署院判匆匆赶来,仔细诊脉后,脸上露出惊异与希望交织的神色:“娘娘,陛下脉象确比昨日稍稳,此乃吉兆!天佑陛下,天佑大唐!”
消息如风般传遍宫廷,沉闷压抑的两仪殿,终于透进了一丝光亮。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礼治”生命体征出现积极变化。
获得“情深动天”积分奖励300点!
宿主心理压力缓解,希望值上升,应对危机韧性增强。】
第三节:东宫定心,凤育雏鹰
消息传到东宫。
太子礼弘即刻赶来,见母亲泪痕未干却眸光发亮地守在榻前,又听太医说父皇有好转迹象,少年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母后……”他上前,想安慰又不知如何开口。
伍元照拉过儿子,为他拭泪:“弘儿,你父皇会好起来的。
你是太子,越是这样时候越要镇定。
朝堂之上,你表现得很好。
但你要记住,为君者,不仅要能应对朝议,更要能识人、用人、防人。”
礼弘认真点头:“儿臣谨记。只是见母后日夜操劳,还要忧心父皇,心中实在……”
“弘儿长大了,知道心疼母后了。”伍元照抚摸着儿子的头发,“你是母后的倚仗。好好读书,跟着师傅学习理政,照顾好自己,便是对母后最大的帮助。外间的风雨,有母后在,翻不了天。”
她又将潞王礼贤、周王礼显唤来,温言安抚。
看着几个渐渐懂事的儿子,伍元照心中保护欲与斗志愈发旺盛。
第四节:暗夜织网,孤凤啄痕
是夜,伍元照于立政殿密室,再次召见狄仁杰。
礼治病情稍稳,让她能稍分心神于“麟儿”谜案。
“感业寺残卷线索,指向长孙氏。狄卿,你如何看?”伍元照开门见山。
狄仁杰面色凝重:“娘娘,长孙诠此人,臣暗中查访,其行事确无太大纰漏,家风严谨。
然越是如此,越显可疑。
静明尼师俗姓与长孙诠相同,绝非巧合。
臣怀疑,当年感业寺之事,或是长孙家某位重要人物暗中安排,长孙诠本人未必知情全部,亦或知情而隐忍。”
“你的意思是,长孙氏内部对此事态度未必统一?”
“正是。且‘麟儿’若真存在,如今应是二十余岁。长孙家适龄子弟,臣已排查,并无明显异常。但……”
狄仁杰压低声音,“臣查到一人。
长孙诠有一远房表侄,名唤杨思敬,其母出身弘农杨氏旁支,早逝。
此子年约二十四五,少时多病,曾寄养于城外道观数年,据说得到游方异人调理方得康健。
归府后闭门读书,不喜交际,然才华颇高,尤擅书画,所绘人物颇有前朝遗风。
臣发现,其寄养之道观,与当年感业寺有香火往来,且那道观主持,俗家亦姓杨,与感业寺记载的杨姓宫人同出弘农杨氏一脉。”
杨思敬!弘农杨氏!道观!游方异人!前朝遗风!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伍元照心中警铃大作。
弘农杨氏乃前隋皇室、当朝勋贵联姻之族,势力盘根错节。
若“麟儿”被杨家暗中抚养,再与长孙氏关联……
“查杨思敬!”伍元照决然道,“详查他寄养道观那几年所有细节,经手之人,尤其是那位道观主持。
查他所有交际,有无异常言行信仰。
查他书画,是否有隐喻前朝或怨望之辞。
但务必隐秘,不可让其与长孙氏、杨氏察觉。”
“臣明白。”狄仁杰领命,又道,“此外,循‘游方医婆’线索,发现长安确有一老妪,精于妇婴之科,早年常出入权贵之家接生,后渐隐退。据传,其与某些西域‘秘药’颇有涉猎。已派得力人手设法接近。”
“很好。双管齐下。”伍元照颔首,“长孙氏、杨氏皆树大根深,若无确凿证据,不可轻动。
眼下陛下病重,更需稳定。
对长孙诠,可稍加优容,以示朝廷对勋旧无猜忌,麻痹其心。
暗中监控,静待其变。”
“娘娘深谋远虑。”
五日后,派去查访“游方医婆”的暗探传回惊人消息:那老妪已于月前“突发急病”去世!
其家人称,老妪临终前神志不清,反复念叨“作孽……报应……贵人的孩子……感业寺的冤魂……”。
更令人心惊的是,暗探在其遗物中,发现半块质地上乘、刻有模糊蟠螭纹的羊脂白玉佩,与宫中皇子佩戴之物形制极为相似!
另一半何在?这玉佩属于谁?
几乎同时,监视杨思敬的暗线回报,杨思敬于昨日独自前往西市一家胡商书画铺,良久方出。
暗探扮作顾客入内,见其正在观赏一幅前朝画家所绘的《游春图》,画中贵公子形貌,竟与杨思敬有五六分相似!
而店主无意间透露,此画乃杨思敬数月前寄售,近日又欲赎回。
难道,这幅暗藏玄机的古画,与他的真实身世有关?
伍元照听着密报,又看着那半块蟠螭玉佩的图样,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升起——这个杨思敬,恐怕不仅仅是什么“远房表侄”。
游方医婆的遗言、感业寺、玉佩、与前朝皇室关联密切的弘农杨氏、还有那幅神秘的《游春图》……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