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睁开眼的时候，十道光柱已经升起来了。
他还在半空，身体没有落下去。眉心的印记沉在皮下，不再外放光芒，但能感觉到它在跳，像是和什么东西对上了频率。那感觉不是震动，也不是热流，而是一种同步——就像两片叶子同时落在水面上，激起的波纹刚好重合。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下。灵力在经脉里走得很稳，没有冲撞，也没有滞涩。他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不是想，是知道。
就在这一瞬，系统界面浮了出来。
【检测到墟核气息，建议立即收取】
字是金色的，出现之后立刻消失，没有停留。江临渊没有动，而是闭了一下眼。识海里还留着“天道守序人”那五个字的轮廓，它们不动，也不亮，只是存在，像地基一样撑着他现在的意识。
他把这股感觉压进胸口，再睁眼时，目光直接锁住了阵图中心。
十道光柱从不同方向升起，每一根都对应一个地方。图书馆、实验楼、后山荒径、游泳馆、教学楼天台、食堂地下储藏室、体育场看台下方、校医院旧楼、宿舍区中央花园、行政楼顶层机房——这些地方他都签到过，每一块洞天投影都是他一点点点亮的。
现在它们全连上了。
光柱在空中交汇，勾出一张巨大的阵图。线条交错，层层嵌套，中间留出一个圆形空位。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影，只有一团说不清形状的气息在游动。它不固定，时而拉长，时而缩成一点，像风，又不像风。
墟核还没凝实。
但它在等。
陈慕白站在三步之外，左手突然一震。他皱了下眉，右手立刻按上左臂袖口。那枚印章在他皮肤底下鼓动，像是要破肉而出。他没说话，但呼吸变了节奏。
下一秒，印章自己飞了出来。
它离体时带出一道微光，像是撕开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印章悬在半空，正面朝向阵图基座的位置。表面浮出几道符文，颜色和阵图边缘的光是一样的。
陈慕白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脸色有点白，额角渗出细汗。但他没伸手去抓印章，也没试图阻止它。他知道这是什么。
守阵人的印，认主了。
印章飞得不快，但很稳。它穿过空气，精准嵌入阵图下方那个凹陷的槽位。刚一接触，整个阵图猛地一亮。原本虚浮的光影瞬间变得清晰，线条开始缓缓旋转，方向一致，节奏稳定。
能量漩涡形成了。
江临渊右脚向前踏出半步。
这一脚踩下去，地面没有裂，也没有响。可他的身体忽然往前倾了一点，像是被某种力量推着走。他双掌抬起，掌心相对，指尖朝前。眉心印记再次亮起，这次是主动释放。
一条金色锁链从他掌心延伸出去。
它不是凭空生成的，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符文拼接而成。每一个符文出现时都很安静，没有光爆，也没有声响。锁链破空而行，轨迹呈螺旋状，末端迅速凝聚成一只巨大光爪。
光爪直扑阵图中心。
那团气息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一缩，想要逃开。但它动不了。阵图已经启动，十方洞天的投影形成闭环，它被困在了里面。它只能躲，在圆形空位里来回闪动，速度越来越快。
江临渊的手腕转了一下。
光爪跟着变向，速度更快一分。它没有急着抓，而是在外围绕了一圈，先封住所有可能的退路。然后才猛然收拢，五指合拢，直逼核心。
气息剧烈抖动起来。
它开始分裂，变成两团，再变成四团。每一团都和原来的一样，真假难辨。它们分散在阵图边缘，试图混淆判断。
江临渊没犹豫。
他左手往前一推，锁链中部突然分出四条支链，分别射向四个假象。每一条都准确命中，击穿之后立刻化为光点消散。真正的那一团还在原地，只是体积小了一圈。
光爪逼近最后一尺时，它突然静止。
所有波动消失，连那丝游移都不见了。它就那样悬在空中，像一颗未点燃的星。
江临渊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知道这不是放弃，是反击前的停顿。
果然，下一刻，那团气息猛地膨胀，化作一股冲击波向四周炸开。阵图边缘的光柱剧烈晃动，有两条差点断裂。陈慕白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抬手抹掉，眼睛始终盯着阵图。
江临渊的光爪也被震退半寸。
但他没松手。锁链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鸣。他咬了一下牙，体内灵力全速运转。昆仑墟控制诀的第一段在他识海中自动浮现，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感知——他知道哪里能扛，哪里会断。
他调整了力度。
光爪收回三分，再猛然前冲。这一次不再是直线进攻，而是带着弧度，像钩子一样斜插进去。那团气息来不及反应，被直接抓住。
它开始挣扎。
光爪合拢的瞬间，整张阵图都在颤。十道光柱的亮度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崩。陈慕白单膝跪地，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指节发白。他的印章还在阵基里，此刻正不断吸收反冲的能量。
江临渊的身体也晃了一下。
他悬浮在空中，双脚离地，但脊背挺得笔直。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卫衣肩头。他没擦，也没眨眼。目光死死盯着光爪中心。
那团气息还没有屈服。
它在光爪内部翻滚，试图腐蚀锁链。金色开始泛灰，有几处甚至出现了裂痕。江临渊左手快速结印，三道新的符文打入锁链。裂痕停止蔓延，但修复得很慢。
他知道不能拖。
再耗下去，要么阵图崩溃，要么他自己先撑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把体内最后一股灵力压进眉心。锁链末端的光爪骤然收紧，五指深深嵌入那团气息之中。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整个形态开始扭曲。
就在这时，上官玥动了。
她没有上前，也没有拔剑。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朝向阵图。她的剑魄早已融入墟门阵基，此刻却自行产生共鸣。一层极淡的蓝金光晕从她掌心升起，顺着空气流向江临渊的锁链。
光爪的颜色立刻恢复。
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金色重新变得纯粹。那团气息的挣扎弱了下来，不再膨胀，也不再分裂。它缩回最初的模样，静静躺在光爪中央。
江临渊松了一口气。
他还不能放松。墟核还没完全掌控，阵图也没有彻底稳定。他必须把它带回体内，才能完成初步封存。
他准备收手。
就在这一刻，阵图边缘的光影突然波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内部，是外部。
有一处光柱的连接点变得模糊，像是信号中断。江临渊立刻察觉，转头看向那个方向——是游泳馆对应的投影位置。
那里本该有一道稳定的光束升上来，但现在，光束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黑影贴着地面爬进阵图范围。
它移动的方式很怪，不像人，也不像兽。四肢着地，肩膀高耸，脖子扭曲成一个不该有的角度。它没有脸，只有一片灰白的皮覆盖在头骨上。
江临渊的光爪停在半空。
他没有回头，但低声说了一句：“别让它靠近阵基。”
上官玥立刻明白。
她一步跨到陈慕白身边，挡在他前面。右手仍然举着，掌心的蓝金光没有散。她的视线死死盯住那道黑影，只要它再进一步，她就会动手。
江临渊不再管那边。
他知道现在只能赌。
他双手合十，将光爪连同里面的墟核一起往胸口引。锁链开始回缩，速度不快，但很稳。每缩短一寸，他的呼吸就重一分。
黑影停在阵图边缘。
它没有继续前进，也没有后退。只是趴在那里，头歪向一边，像是在听什么声音。
江临渊的锁链收回了三分之二。
墟核离他胸口只剩一尺。
突然，黑影抬起头，看向他。
江临渊的手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