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还漂浮在墟门前,身体没有落下。眉心的印记还在发光,那道光不再向外扩散,而是缓缓向内收拢,像是被什么拉进了识海深处。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变化。不是灵力的增长,也不是经脉的拓宽,而是一种更根本的东西正在成型——像是一根主轴,贯穿全身,连接着他与眼前这座沉寂下来的墟门。
风停了。
空气变得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上官玥站在原地,手仍举着,掌心朝天。她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江临渊的脸。
他的睫毛颤了一下。
就在这一刻,墟门表面忽然泛起一层金光。那光不刺眼,也不跳跃,平稳得如同水面倒影。一道人影从光中走出,脚步未响,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息为之一凝。
是青帝。
这一次不一样。他不再是半透明的残影,也不是即将消散的虚光。他的身形完整,衣袍齐整,面容清晰。气息沉稳,站在这里就像本来就应该在这里。
他看向江临渊,又看了一眼上官玥,然后抬起右手。
一卷金色卷轴出现在他掌心。卷面流动着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会动,像活的一样,在表面缓慢游走。卷轴散发出的气息与墟门同源,仿佛它本就是这地方的一部分。
“你既已持碑,便不能只守。”青帝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权限给你了,但怎么用,得靠你自己。”
江临渊想开口,但喉咙发紧,说不出话。他只能点头。
青帝将卷轴向前一送。卷轴离手后没有飞,而是慢慢飘向江临渊的眉心,像是等待对方主动接受。
就在卷轴触碰到皮肤的瞬间,江临渊感觉脑袋里炸开一股热流。那不是疼痛,也不是冲击,而是一种强行灌入的感觉——像是有人把整片山河塞进他的脑子里。
他咬住牙,额头青筋突起。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卫衣领口。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掐进掌心,靠这点实感维持清醒。
识海中,无数符文正在烙印。每一个字符出现,都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压迫。那些文字不认识,却能理解。它们不是教他怎么做,而是直接告诉他——这就是规则。
与此同时,上官玥胸口突然一震。
她的剑魄原本已经融入墟门阵基,此刻却自行浮现,在空中凝成一道蓝金色的虚影。剑身轻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剑刃上浮现出一道人影。
是青帝。
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衣袍,但比眼前的这个更加古老,更像是某种原始印记。两道身影隔空相对,一个在卷轴中,一个在现实中。
剑鸣止住了。
青帝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像是回应某种久远的约定。
然后他转回目光,落在江临渊身上。
“昆仑墟控制诀,共九章。”他说,“今日授你第一段,足以御十方天地,统摄洞天法则。往后如何走,看你自己的路。”
话音落下,卷轴完全没入江临渊眉心。
那一瞬,江临渊双膝一软,整个人向下坠去。但他没有落地,而是被一股力量托住,重新悬停在半空。他的眼睛闭着,呼吸变慢,心跳几乎听不见。
识海中,卷轴缓缓展开。
五个古篆大字浮现出来——
**天道守序人**
字体刚出现时模糊,随着神识逐渐接纳,变得清晰稳定。那五个字不是刻上去的,而是自然生成,像是本就存在于他的意识深处,现在只是被唤醒。
外界,墟门表面再次亮起金光。这次的光与之前不同,节奏一致,像是呼应着江临渊体内某种新生的律动。眉心印记与墟门之间重新形成光柱,但颜色变了,由炽白转为深金,流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是交接完成的标志。
青帝站在原地,没有立刻离开。他抬头看着悬浮的少年,眼神中有几分释然,也有几分沉重。
三百年了。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延续,而是为了让这个位置有人能接下去。他曾以为自己会死在时间里,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承碑者真正觉醒。
他低声说:“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你们。”
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听见。
江临渊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他的手指松开了紧握的姿势,手掌摊开,垂在身侧。脸上的痛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茫的平静。
他知道了一些事。
不是通过学习,也不是靠推演,而是直接“知道”。他知道墟门的结构,知道十大洞天的分布,知道签到系统背后的真正机制。他还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使用那些资源了。
因为现在,他不只是使用者。
他是守护者。
上官玥感受到剑魄的变化。它不再只是她的武器,也不再只是父母留下的遗物。它现在有了新的归属,也有了新的使命。她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她能感觉到,它和江临渊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比她想象的更深。
她没有打断,也没有靠近。
她只是站着,看着。
青帝抬起手,最后一次抚过卷轴残留的光影。他的身影开始变淡,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任务结束。真灵形态无法长久维持,尤其是在完成核心传承之后。
他本可以彻底消失,但他多留了一步。
他看向江临渊,声音低沉:“守序之路,不在力压群雄,而在心合天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形化作点点金光,散入墟门之中。没有轰鸣,没有震动,就像一滴水落进大海,再也看不见痕迹。
江临渊的眼皮动了动。
他的呼吸渐渐恢复正常,胸膛起伏的频率回到平稳状态。眉心的印记依然亮着,但不再外放光芒,而是沉入皮肤之下,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他缓缓睁眼。
瞳孔深处有光影流转,像是映着整片天地。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五指张开,又握紧。动作很慢,但每一下都带着一种新的掌控感。
他还没说话。
也没动。
墟门底部,那块曾凸起的石板再次震动了一下。这一次,它完全翻起,露出下方一行新刻的小字。
字迹清晰,墨色如新:
第九位承碑者,权限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