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政并不气馁。他亲自走到路基旁,挥起铁锹,实实在在地铲起一锹土,甩到一旁,动作标准有力。然后,他停下动作,再次指向空碗,又指了指自己刚才劳作的地方。
那个最先出来吃饭的年轻南蛮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看空碗,又看看叶政手中的铁锹,再看看那些正在排队打饭的劳工,眼睛里闪过一丝恍然。他犹豫了一下,走到旁边,笨拙地捡起一把闲置的锄头,学着叶政的样子,嘿哟一声,用力刨向地面。虽然动作生疏,甚至有些滑稽,但那意思却表达清楚了。
“大人!他懂了!他懂了!”有劳工兴奋地喊了出来。
叶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走上前,赞许地拍了拍那个年轻南蛮人的肩膀,然后对伙夫喊道:“再给他们盛饭!管饱!”
很快,新的、同样堆尖的饭菜送到了他们面前。这一次,这几个南蛮人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看着叶政,嘴里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像是在道谢,然后才接过饭碗,蹲在一旁,依旧用手抓着,但吃相却比刚才斯文了许多,脸上洋溢着憨厚而满足的笑容。
“都看到了吗?”叶政转过身,声音洪亮地对所有劳工说道,“以后,他们就是一起干活的兄弟!同工同酬,一视同仁!谁敢欺负人,克扣饮食,本官绝不轻饶!”
“是!大人!”劳工们齐声应和,看向那几个南蛮人的目光也少了几分异样,多了几分接纳。
夕阳的余晖将工地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新铺的水泥路面泛着坚实的光泽。那几个南蛮劳工学着其他人的样子,笨拙却又认真地将工具归拢到一起。他们摸着刚刚吃饱的肚子,看着手里刚刚领到的、和其他人一样数量的铜钱(虽然他们此刻还不知道铜钱是什么),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孩童般纯真而灿烂的笑容。
这一天,他们不仅吃到了从未想象过的美味,还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力气,换来了实实在在的回报。
叶政牵着叶子芙的手,走在回镇的路上。女儿仰头看着他,小声问:“爹爹,他们以后会变得和我们一样吗?”
叶政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在暮色中依然忙碌、却已然多了几分不同气息的工地,笃定地回答:“会的,芙儿。路通了,人心也会通的。这只是开始。”
修路工程在水泥的加持下稳步推进,南境湿热的气候也因秋意渐深而变得宜人了几分。连日来,叶子芙大多时间待在工地上,虽能帮衬父亲,但终究觉得有些憋闷。她骨子里那份属于现代灵魂的活跃,以及八岁孩童应有的玩心,开始蠢蠢欲动。
这日清晨,她看着空间中牧场里愈发繁盛的鸡鸭鹅群,以及那些膘肥体壮的猪羊牛,心中一动。这些“存货”总得有个合理的出处,老是从仓库“变”出来,次数多了难免惹人怀疑。不如……
“墨天,墨云!”她兴致勃勃地唤来护卫,“整日待在镇上闷得慌,今日我们上山打猎去!”
墨天闻言,眉头微蹙,谨慎地劝道:“大小姐,山中多险,不仅有猛兽,据说还有未归化的南蛮部落,恐有危险。不如让属下带人前去便是。”
叶子芙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拍了拍身边如同铁塔般沉默的小乌龟化形的大汉:“有小乌龟在,怕什么?再说,我们就在近山转转,不打紧的。说不定还能猎些野味,给工地上加加餐,也好让咱们府里库房的‘存货’更名正言顺些。”她朝墨天眨了眨眼,意有所指。
墨天墨云自然明白大小姐所谓的“存货”是怎么回事,见她心意已决,又有那位深不可测的“龟前辈”护卫,只得抱拳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片刻后,一行四人便出了有德镇,朝着西边林木葱郁的山峦行去。秋日的山间,空气清新凉爽,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鸟鸣声清脆悦耳,偶有野兔、山鸡从草丛中惊窜而出,引得叶子芙一阵欢呼。
她手持一柄特意为她打造的小巧猎弓,煞有介事地瞄准,可惜箭法实在稀疏,不是射偏就是力道不足,惹得墨天墨云在一旁忍俊不禁,却又不敢笑出声,只得小心翼翼地护卫在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小乌龟化形的大汉则如同最沉稳的守护神,默默跟在后面,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哎呀!又让它跑了!”叶子芙看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扑棱着翅膀消失在灌木丛后,懊恼地跺了跺脚。
墨云连忙安慰:“大小姐第一次狩猎,已是很好了。这山中野物机警得很,不急,慢慢来。”
叶子芙其实也并非真要靠打猎获取食物,更多是享受这难得的放松和亲近自然的机会。她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连日来的沉闷都一扫而空。
几人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逐渐深入。山林愈发幽静,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墨天墨云更加警惕,一左一右将叶子芙护得更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跟随的小乌龟,其浑厚的声音在叶子芙脑海中响起:“主人,且慢。”
叶子芙脚步一顿,在意念中回应:“怎么了?小乌龟,发现什么了?”
“右前方那片裸露的山岩,气息有异。”小乌龟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波动,“你仔细看那岩石的颜色。”
叶子芙依言望去,只见右前方不远处,因山体滑坡或是雨水冲刷,露出一大片灰黑色的岩石断面。与周围常见的青灰色或黄褐色山石不同,那片岩石在阳光下,隐隐泛着一种深沉的、金属般的光泽,表面还夹杂着些许赭红色的纹路。
她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这石头有些眼熟。她快步走上前去,墨天墨云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