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材,送前面县城的,”
司机吐口烟,
“这年头,到处都在盖房子。对了,你们要是往前再走,可得小心。”
“怎么?”
“前头那段路,最近不太平,”
司机压低声音,
“好几个司机说,半夜经过那儿,碰见‘鬼打墙’,绕一晚上出不来。还有人说,看见雾里有古代骑兵。”
林默和秦雪对视一眼。
“古代骑兵?”
“嗯,穿着破烂盔甲,拿着生锈的长矛,在雾里走,”
司机抖了抖烟灰,
“我是不信这些,但宁可信其有。你们要是赶夜路,最好找个地方歇了。”
“具体是哪段?”
“就黑风坳过去,大概三十里,有个叫‘老鹰嘴’的急弯。那儿最邪乎。”
林默记下了。
卡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在一个岔路口停下。
“我只能到这儿了,”
司机说,
“你们顺着这条路直走,二十里外有个镇子,可以搭车。”
“谢了大哥。”
下车,卡车喷着黑烟开远了。
林默看看天色,还早,不到中午。
“能走吗?”
他问秦雪。
“能。”
两人沿着公路继续走。
秦雪身体还是虚,走一段就得歇歇。林默不急,陪着她慢慢来。
路上车来车往,但没人停下来搭他们——两个背包客,在这山里公路常见。
中午,他们在路边树下啃干粮。
馒头已经凉了,但就着咸菜,吃得也香。
“刚才那司机说的,”
秦雪小口喝水,
“鬼打墙,古代骑兵……会不会是九黎长老布的局?”
“难说,”
林默嚼着馒头,
“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玩意儿。但这方向没错,一直往西,就是当年九黎部落活动的区域。”
“你觉得他会在哪儿?”
“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
林默眯起眼,
“这种龟儿子,见不得光。”
休息半小时,继续走。
下午三点多,终于看见镇子的轮廓。
是个不大的山镇,就一条主街,两边是店铺。他们找了家小旅馆,要了个双人间。
老板娘是个胖大婶,登记的时候多看了秦雪两眼:
“这姑娘脸色不好,生病了?”
“赶路累的,”
林默说。
“哦,”
老板娘没多问,
“晚上镇上有集市,热闹,你们可以去逛逛。”
房间在二楼,简陋,但干净。
秦雪一进屋就躺下了。林默检查了一遍门窗,又在门后、窗台贴了几道预警符——不是不信任老板娘,是习惯。
“睡会儿,吃饭叫你。”
秦雪已经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林默坐到椅子上,拿出猎刀,慢慢擦拭。
铜片在午后光线里,泛着暗沉的光。
夜幕降临,镇上果然热闹起来。
主街两边摆满摊位,卖山货的、卖小吃的、卖衣服日用品的,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林默和秦雪简单吃了碗面,顺着人流慢慢走。
秦雪精神好了些,对摊上的手工小物件感兴趣,拿起个竹编的蚱蜢看了好久。
“喜欢就买。”
林默说。
摊主是个老头,笑呵呵:
“三块钱。”
林默付了钱。秦雪捏着蚱蜢,嘴角弯了弯。
走到街尾,人少了。
前面是个小广场,一群老头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响震天响。
秦雪却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广场角落。
那里有个摊子,不卖东西,只摆着张小桌,桌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干瘦老头,桌前立块牌子:测字算命。
“想算算?”
林默问。
“不是,”
秦雪压低声音,
“那人身上有很淡的灵气波动,不是普通人。”
林默仔细感应,果然——极其微弱,但确实有,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
“去看看。”
两人走过去。
算命老头抬起头,老花镜后面的眼睛眯了眯:
“两位,测字还是看相?”
林默拉过凳子坐下:
“测字怎么测?”
“随便写个字,我解。”
林默想了想,用手指在桌上虚写了个“路”字。
老头盯着桌面看了几秒,缓缓说:
“‘路’字,左‘足’右‘各’。足为行走,各为分别。两位此行,既要远行,又将与人分别。”
秦雪手指微微一紧。
“不过,”
老头话锋一转,“‘各’字头上有一‘夂’,像人行走之形。虽分别,终将重逢。”
林默不动声色:
“还有呢?”
“路字去‘足’,剩‘各’。若足不行,则各安一方。”
老头抬起眼,目光清明,
“意思是:若不走,就平安;若要走,必逢险。”
“险从何来?”
老头不答,反而看向秦雪:
“姑娘,你也写个字。”
秦雪迟疑一下,写了个“归”。
老头看了良久,叹了口气。
“归字,左‘阜’右‘帚’。阜为山,帚为扫。姑娘想扫清前路,归返故地。但……”
他顿了顿:
“帚字头上是‘彐’,形似手抓。姑娘这一路,怕是被人紧紧盯着,难以脱身。”
这话说得直白。
秦雪脸色白了白。
林默往前倾身,声音压得很低:
“老先生,不是普通算命先生吧?”
老头笑了,摘下老花镜,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完全不像老人。
“路过此地,感应到两位身上有地脉祝福,又有阴邪纠缠,好奇罢了。”
“您是?”
“山野散修,不值一提名号,”
老头摆摆手,
“只提醒两位一句:前路黑风坳,有‘阴兵借道’。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有人故意布的阵。针对的,很可能就是你们这样的人。”
“我们这样的人?”
“身上带着地脉灵气,又沾了因果的,”
老头重新戴上眼镜,
“阵法会感应这些,困杀你们。”
林默沉默片刻:
“怎么破?”
“阵眼在老鹰嘴弯道旁的一棵枯树里,”
老头说,
“但枯树年轮是逆时针长的。找到它,毁了,阵就破。”
“逆时针年轮?”
“嗯,反常即为妖,”
老头开始收摊,
“我只能说这么多。两位,好自为之。”
说完,他卷起布幡,拎着小桌,转身挤进人群,几下就不见了。
秦雪轻声说:
“他故意在这儿等我们。”
“嗯,”
林默站起来,
“消息应该是真的。走,回去准备。”
两人回到旅馆。
林默把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清点:黄纸、朱砂、桃木钉、铜钱、还有村民给的猎刀和五谷袋。
“阴兵借道……”
秦雪坐在床边,
“一般是战死士兵的残魂,受地势和阴气影响,在某些特定时辰重现。但如果是人为布的阵,那就不是残魂那么简单了。”
“可能是炼化的阴兵,”林默检查桃木钉,“用邪法把魂魄困住,做成傀儡。白天司机说的古代骑兵,应该就是这玩意儿。”
“阵眼在枯树里,”
秦雪想了想,
“树是木,木生火。用火攻?”
“先看看情况。”
准备妥当,两人早早休息。但都睡不着。
半夜,林默忽然睁开眼。
他感觉到贴在门窗的预警符,微微发热。
有东西在附近。
他轻轻下床,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街上空荡荡的,月光很亮。
对面的屋顶上,蹲着一团黑影。
看不清具体形状,但能感觉到,那东西正盯着这边。
林默不动声色,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扣在指间。
黑影蹲了大概一分钟,然后一晃,消失了。
不是跳走,是像烟一样散掉。
林默回到床边,秦雪也醒了,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
“是探子,”
她轻声说,
“阵法放出来的,感应活人气息。”
“看来那老头没说错,”
林默躺回去,
“阵已经盯上我们了。”
“明天……”
“明天正常走,”林默说,“到了老鹰嘴,见机行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退了房,在镇上买了些干粮和水,继续上路。
出镇子没多久,地势开始变陡。公路在山腰上盘旋,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深谷。
“这里应该就是黑风坳了,”
林默看着路牌。
风确实大,呜呜吹过山谷,带着哨音。
路上车更少了。走了个把小时,只过去三辆车。
中午时分,他们看见前方有个急弯,弯道旁立着块警示牌:老鹰嘴,事故多发,减速慢行。
弯道很急,几乎是一百八十度。路外侧是悬崖,内侧是陡峭的山壁,山壁上凸出一块巨石,确实像鹰嘴。
而在鹰嘴下方,弯道内侧的荒草丛里,果然有一棵枯树。
树不高,树干粗壮,但已经死透了,枝杈光秃秃的,树皮剥落大半。
林默和秦雪对视一眼,走近。
离枯树还有十米左右,林默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树身散发出来。
他示意秦雪停下,自己先上前。
枯树树干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树洞,拳头大小,黑黢黢的。
林默摸出枚铜钱,朝树洞弹进去。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