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过崖壁缝隙,吝啬地洒落几缕。
游殊悠悠转醒,脖颈处的刺痛和浑身的虚弱感让他梦回昨日的惊心动魄。
他发现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还好整以暇地靠在对面的石壁上,似乎守着他一夜未离!
“君天碧你——!”
游殊撑着手臂坐起身,就感觉身上一凉!
他低头一看,发现身上的玄色外袍因他起身的动作滑落至腰间,露出大片布满挣扎痕迹的胸膛和腰腹!
游殊又惊又怒,伸手去拉拢滑落的袍角。
可袍子就那么一件,遮住了上身,同样光裸的双腿便暴露在晨光中,好不狼狈!
他抬眸瞪着君天碧,冷冽的桃花眼里燃着熊熊怒火,随时能喷出来将她烧穿。
“无耻!”
君天碧懒洋洋地在他半遮半掩的身上溜了一圈,“遮什么?孤又不是没看过......”
“再者说......昨天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现在才来害羞,是不是......晚了点?”
“你!”游殊脸黑如锅底,恨声道,“城主当真是......寡廉鲜耻!分明是你......”
“穿上。”
君天碧懒得听他控诉,将手边一个灰布包袱甩到他面前。
游殊瞥了一眼那包袱,布料普通,绝非鲛绡。
更何况还是这暴君给的?
他嫌恶地皱眉:“脏,不穿。”
他自有鲛人的洁癖。
君天碧眼神一冷,不再废话,抓住了他一只脚踝,用力拖到面前!
游殊被硬生生从树叶堆上拖到冰冷粗糙的地面,后背和臀腿被地上的碎石硌得生疼。
“你干什么?!”
“既然嫌脏,那身上这件......干脆也别要了。”
君天碧垂眸看着他,“那也是孤的衣袍。”
听这混账话,简直要气炸肺!
游殊气得脸色由黑转红,又由红转青!
他当即将那件玄色外袍扯下,胡乱系在腰间勉强遮羞。
随即抬腿就朝着君天碧的面门狠狠踢去!
君天碧抬手轻松格挡下他这含怒一踢。
“腿倒是挺长,有力道,可惜......就是光着,不太雅观。”
“下流!”
游殊被她轻佻的举动气得抖,挣扎着怒骂。
君天碧抓着他的脚踝,用力一掀!
游殊只觉得天旋地转。
下一刻,竟被她揽着腰,凌空掉了个个儿,暧昧地半靠在了她怀里!
“放开我!”
冰冷的吐息吹拂在他耳畔,“再不穿上......”
她指了指洞口透进来的阳光,“待会儿太阳升高,你晒成了鱼干......”
“可就连这身脏衣服都没得穿了。”
游殊被她紧紧箍在怀里,权衡再三,知道再僵持下去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片刻,他终是咬着牙,用力推开她,抱着那个灰布包袱,踉跄着退到山洞最里面的角落,离她远远的。
君天碧也不阻拦,重新靠回石壁,阖上眼眸,仿佛入定。
游殊见她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冷声嘲讽:“城主莫非有窥人换衣的癖好?”
君天碧眼都未睁,哼了声:“孤对你那二两肉没兴趣。”
“你要换就快换,不然......可以出去换。”
她指了指洞口。
游殊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外面天光大亮,让他穿着这几乎遮不住什么的外袍出去?
怎么可能?!
他只能借着腰间那件玄色外袍勉强遮掩,背对着她,飞快地解开包袱,拿出里面的衣物。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一边还要竖起耳朵。
分神警惕着身后那人会不会突然睁眼,或者又搞什么惊人之举。
整个过程可谓提心吊胆,憋屈到了极点。
直到他将那身玄色常服穿好,系好衣带,君天碧竟然真的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动作。
游殊稍稍松了口气。
这不知从何而来的衣裳,还算合身,剪裁用料也属上乘。
只是比起他惯穿的鲛绡,终究是差了许多。
他瞥见地上那件被自己踩得有些皱巴巴的玄色外袍,心头火起,又愤愤地上去补踩了两脚。
“呵。”一声轻笑自身后响起。
游殊身体一僵,抬眸见君天碧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踩坏了,可是要赔的,看你这样子,怕是赔不起。”
游殊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实在幼稚,与他平时清冷孤高的形象大相径庭,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冷声道:“我的鲛鳞,还我。”
君天碧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鲛鳞?孤何时拿过你的东西?”
游殊指着她拇指上那枚赤红夺目的扳指,强压着怒气:
“就是这个!熔了我鲛鳞的扳指!还给我!”
君天碧曲起手臂,撑着侧脸,拇指摩挲着那枚扳指,“一会儿要鲛鳞,一会儿要扳指......”
“你到底要什么?”
她微微歪头,“还是说......你其实想要连孤这个人,也一并要了去?”
游殊眉头紧锁,在铜雀台时就知道她无赖,但没想到能无赖到这种地步!
不,他还是想浅了。
君天碧的脾气秉性如何,完全取决于她想干什么。
无论是赖账、强取豪夺,还是颠倒黑白,她都早已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见游殊只是瞪着她不说话,君天碧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走近他。
“还想报仇吗?”
游殊心生警惕,后退半步。
之前她确实帮他出过阴损主意,让那些穿着鲛绡的离耳权贵身上长出鱼鳞,引得鲛绡无人问津,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可还剩下宁舒雨,还剩下整个视鲛人为奴仆、肆意捕杀的离耳城主府!
不过——
“我的仇,与你何干?”
君天碧意味深长地扫过他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两个清晰的齿痕。
她轻轻舔过自己的唇角,似在回味:“看在你......味道不错的份上。”
“孤愿意辛苦一些,顺手帮你料理了。”
游殊听得心生恶寒!
上次是日行一善,结果抢走了他的鲛鳞!
这次顺手料理,又想抢什么?!
“我的仇,不劳城主费心。”他冷声拒绝。
君天碧不疾不徐地逼近他,抬手拂过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说起来,你们鲛人族......难道就没有什么报仇之恩,以身相许的族训吗?”
“若按这个道理......”
她指尖虚虚划过他紧绷的下颌:“你的鲛鳞,你的鲛珠,你的一切......不就都是孤的了?”
“还分什么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