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丹药里...掺了血蛊。”
温若雪的声音在御书房密室里幽幽响起,手中那枚九转冰魄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泽。
她用银刀小心刮下少许丹粉,洒入特制的药液中。
药液瞬间沸腾,翻滚出细密的血沫,散发出浓烈的腥甜气息——像极了陈年血污的味道。
沈清辞屏住呼吸:“血蛊是什么?”
“南疆巫蛊之术,最阴毒的一种。”温若雪指尖微微发颤,“取活人心头血混合蛊虫卵,炼成丹药。服下后,蛊虫会在体内孵化,以宿主心血为食...”
她抬眼看向萧彻:“先贵妃当年服用的‘解药’...就是这种东西。”
烛火猛地一晃,映得萧彻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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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声穿透夜色。
温若雪从药箱底层取出个陈旧木匣,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有暗红色的干涸物。她打开其中一个,用银镊子夹出极小的一粒——竟是个已经僵死的虫卵。
“这是在苏明月寝宫暗格里找到的。”她将虫卵置于玉盘中,滴入特制药水。
虫卵遇水迅速膨胀,表面裂开细纹,隐约可见里面蜷缩的幼虫形状。更骇人的是,幼虫头部有个细微的刺吸式口器,正是吸食血液的利器。
“血蛊虫卵,需用处女之血培育。”温若雪声音发沉,“苏明月入宫前,曾是南疆巫医的弟子...这事连苏家都不知道。”
她从木匣中翻出本泛黄手札,上面是南疆文字。楚离上前辨认,青铜面具后的声音透着寒意:
“这是养蛊秘录。记载着如何用后宫妃嫔的月事血培育血蛊...还有如何将蛊虫炼入丹药,伪装成灵药。”
手札某页夹着片干枯的花瓣,温若雪认出那是宫廷特有的胭脂梅。花瓣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几个名字——全是先帝后宫中早逝的妃嫔。
“她们...”沈清辞指尖发冷,“都成了养蛊的容器?”
“恐怕是的。”温若雪翻到手札最后,那里画着个诡异的阵法图,“看这个——‘九阴聚血阵’,需要九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作为阵眼...”
阵法图标注的地点,正是冷宫深处那口早已封存的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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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天,一行人悄悄来到冷宫。
枯井周围荒草丛生,井口压着巨大的青石板。楚离运力推开石板,一股陈年腐臭味扑面而来。
火把照下去,井底赫然堆着九具白骨,呈环形排列,每具白骨心口位置都有个空洞。
“心骨被取走了。”温若雪声音发颤,“这是布阵的必要步骤...取心骨炼蛊,以骨为引。”
沈清辞忽然想起什么:“玉前辈留下的《金枝录》里,提到过永昌年间后宫连续有九位低阶妃嫔‘病逝’...时间正好是母妃中毒前一年。”
萧彻闭了闭眼。他记得那些名字——都是十五六岁入宫的少女,像花朵还没绽开就凋零了。当时太医说是“时疫”,现在想来...
“所以母妃中的寒毒,”他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根本就不是毒,是蛊?”
“是蛊毒混合。”温若雪从井边泥土中挖出个锈蚀的铁盒,里面是几枚暗红色的丹药残渣,“这才是真正的‘九转冰魄丹’——用九位女子的心骨和心头血炼制,专门克制寒毒,但也会让人染上血蛊。”
她将残渣置于玉盘中,洒上顾九娘留下的药粉。药粉瞬间变成七彩流光,正是血蛊的独特反应。
“先贵妃服用的,是被苏明月调换过的假药。”楚离补充道,“真药能解寒毒但会中蛊,假药既不能解毒,又会加速寒毒发作...无论哪种,都是死路。”
好精密的算计,好恶毒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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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时,众人在冷宫偏殿发现了更惊人的证据。
殿内供奉着个诡异的神龛,供桌上摆着九个骷髅头骨,每个头骨额心都刻着名字——正是井底那九位妃嫔。神龛后挂着幅褪色的画像,画中人竟是...太后年轻时的模样。
画像下方有行南疆文字,楚离翻译道:
“以九阴之血,祭我神蛊。咒怨所至,皆为我奴。”
供桌抽屉里,整齐码放着九枚玉牌,每枚玉牌都浸透着暗红色。温若雪用药水测试,玉牌竟渗出新鲜血液——这是用特殊手法封印的“血引”,只要玉牌不毁,血蛊就能一直存活。
“所以...”沈清辞看着那些玉牌,“就算过去这么多年,只要玉牌还在,血蛊就还能被唤醒?”
“是的。”温若雪脸色惨白,“更可怕的是,这些血引...很可能被用来控制更多的人。”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声道:“陛下,请立刻检查宫中所有水源!血蛊可以通过水源传播,一旦玉牌被投入井中...”
话未说完,萧彻已厉声下令:“封锁所有水井!传太医署逐一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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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倾巢而出,在宫中十七口水井中,果然发现三口井的水质异常。
用特制药粉测试,井水泛起诡异的粉红色,还散发出淡淡的甜腥味——正是血蛊污染的特征。
“这三口井,”老院判声音发抖,“一口供应慈宁宫,一口供应苏明月旧居,还有一口...直通御膳房。”
也就是说,这些年太后、苏明月,甚至皇帝本人的饮食用水,都可能被血蛊污染过。
萧彻猛地攥紧拳:“朕体内的寒毒...”
“恐怕不是单纯的寒毒。”温若雪跪地请罪,“臣女怀疑,陛下体内早就有血蛊潜伏,只是被某种药物压制着。”
她取出萧彻常服的“安神丸”药方:“这药方里有几位药材,确实能暂时抑制蛊虫活动。但治标不治本,时间久了...”
“会怎样?”
“会像先帝晚年那样,”温若雪垂首,“性情大变,体生怪病,最终...被蛊虫噬尽心血而亡。”
御书房陷入死寂。窗外的晨光透过窗纸,却驱不散室内的寒意。
良久,萧彻忽然笑了,那笑声冰冷刺骨:“所以从朕出生起,就成了某些人眼中的蛊皿?”
“陛下...”沈清辞想说什么,却被他抬手制止。
“查。”他只说了一个字,“给朕彻查到底。所有涉及此事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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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搜查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在太后寝宫的佛堂暗室里,找到了个白玉坛子。坛中浸泡着九枚鲜活的心脏——虽然已经离体多年,却依然在特制药液中微微搏动。
每颗心脏上都扎着银针,针尾系着红绳,绳上挂着名牌:柳如梦、沈毅、顾九娘、周雨柔...还有几个陌生的名字。
“这是‘咒杀坛’。”温若雪几乎站立不稳,“用活人心脏为媒介,远程咒杀目标。被咒者会莫名心悸、胸痛,最终心力衰竭而亡...”
她指着沈毅那颗心脏:“看这里的针孔...比其他心脏都密集。难怪沈将军当年会突发心疾...”
沈清辞眼前一黑,扶住墙壁才没倒下。原来父亲不是战死,也不是被毒死,而是被这邪术活活咒杀!
萧彻盯着母亲那颗心脏,忽然拔剑。
剑光闪过,九根红绳应声而断。白玉坛子被他一脚踹翻,药液和心脏流了满地。那些心脏接触到空气,迅速干瘪发黑,最终化为一滩脓血。
“传朕旨意,”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太后突发恶疾,移居西山行宫静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那苏明月...”
“挫骨扬灰。”萧彻一字一句,“朕要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晨钟再次响起,已是新的一天。
一场延续二十年的巫蛊阴谋,终于被彻底揭开。但真相背后的血腥与残酷,却让每个人心底都结了层冰。
沈清辞看着地上那些化为脓血的心脏,轻轻握住了颈间的梅花玉佩。
父亲,娘娘...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可为什么心里...这么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