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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药输送队则是最危险的“血脉”。他们推着沉重的弹药车,沿着标记好的安全通道,在摇晃颠簸的船体内奔跑,将一箱箱子弹、炮弹、火箭弹从底层仓库送上各个甲板阵地。

从舰桥的全局运筹,到甲板的血肉磨盘,再到船舱内的生命维持,卡塞尔学院的这支“舰队”,正以惊人的专业性、钢铁般的纪律和无畏的牺牲精神,对抗着来自神话时代的疯狂洪流。

每一处伤口都被迅速包扎,每一处破损都在争分夺秒地修复,每一个倒下的学生身后,立刻有人填补他的位置。

忽然,一阵略显嘈杂却中气十足的呵斥声,混着硝烟味从通往船舱的通道口传来。

“让开!都让开!你们这群小混蛋,防空是这么打的吗?!弹道算准了吗?提前量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只见七八个身影,穿着略显不合身的作战背心,甚至有人还披着实验室的白大褂,拨开试图阻拦他们的年轻学生,步履略显蹒跚却异常坚定地冲上了硝烟弥漫的甲板。

他们头发花白,皱纹深刻,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有七八十岁,年长的甚至已过百岁高龄!正是卡塞尔学院里那些平日里深居简出、专注于古老龙文、炼金术或历史考证的元老级终身教授!

“汉斯教授!您不能上来!这里太危险了!” 一名学生会干部试图拦住为首的一位身材高瘦、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

“施密特教授!您的年纪……”

“滚蛋!”被称为施密特教授的老头子脾气火爆,一把推开学生,虽然年迈,腰板却挺得笔直,“老子跟德国佬的88炮对射的时候,你爷爷还在玩泥巴呢!”

另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老教授,动作却毫不含糊,径直走到一挺因射手受伤而暂时沉寂的m2重机枪旁。

他先是眯眼看了看空中鸟群的飞行轨迹和速度,又感受了一下风速,然后伸出枯瘦但稳定的手,极其熟练而迅速地调整了一下机枪的俯仰角和方向机旋钮,接着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射击位,对旁边的年轻供弹手喝道:“小子!发什么呆!供弹!记住我的节奏!”

“教、教授……您……” 供弹手都懵了。

“我是理查德·霍华德,前大英皇家空军第609中队的地面引导员兼兼职防空射手,1944年市场花园行动,我们在奈梅亨大桥底下用博福斯炮打下的德国飞机,比你这辈子见过的模型都多!”霍华德教授语速飞快,手上拉枪栓的动作流畅得惊人,“现在,供弹!”

话音刚落,他扣动扳机。“咚咚咚咚!” 沉稳而富有韵律的点射声响起,与旁边学生们略显急促的连射截然不同。只见空中一只正欲做出规避动作的鸟人,仿佛自己撞上了子弹一般,凌空爆开!

“漂亮!” 不远处的另一位老教授喝彩,他有着斯拉夫人宽阔的脸膛和浓密的白眉毛,正操作着一门双联装厄利孔机炮。他的射击方式更加狂野,往往是长点射覆盖一片空域,但诡异的是,被他火力覆盖的区域,鸟人的伤亡率奇高。

“哈哈!这让我想起了在斯大林格勒工厂房顶上打‘斯图卡’的日子!瓦西里·彼得罗维奇从不放空炮!”

一个身材矮小精悍、留着精致白胡子的法国裔教授,则灵活地游走在几个阵地之间,不时指出年轻学生们射击参数的问题:

“注意俯角!它们俯冲末端会有一个轻微的拉升!预判!预判!数学!你的弹道抛物线呢?让·拉莫尔当年在巴黎防空司令部用计算尺都比你们算得快!”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一位看起来相对“年轻”、大约七十出头、面容刚毅、有着典型美国中西部政客气质的教授。

他直接接管了一处对海监视哨,用望远镜观察着水下“鱼雷”的轨迹,然后通过对讲机,以清晰、不容置疑、仿佛在国会山做陈述般的语调,向各船驾驶员发布着规避建议:

“渔船1号,建议立即向右转15度,你当前的航向将在20秒后与两个水下目标交汇。货轮,保持现有航向,但建议将航速提升至28节,可以拉开与后方追击集群的距离。”

有学生忍不住低声问:“教授,您以前是海军指挥学院的?”

教授头也不回,淡定答道:“不,孩子。我是参议院军事委员会的。但1944年秋天,我在‘无畏’号航母的舰桥上,作为观察员‘学习’过如何躲日本人的神风特攻队。顺便说一句,”

教授终于侧过头,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我现在还是代表加利福尼亚州的联邦参议员。所以小伙子们,好好打,我可不想明天的头条是‘参议员随学院考察船遇难,疑遭不明生物袭击’。”

一个胆子大的学生凑到正在换弹链的施密特教授旁边,满脸崇拜:“教授,您刚才说德国佬……您和谁打过?邓尼茨?”

施密特教授哼了一声,熟练地将弹链卡入受弹机:“邓尼茨?不,小子。我在北非,跟隆美尔打过。”

“沙漠之狐隆美尔?”学生眼睛瞪圆了,“您跟他交手过?太厉害了!”

施密特教授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往事不堪回首的悻然:

“厉害个屁。老子所在的部队在凯塞林山口被打散了,让非洲军团给俘虏了。后来被送到德国后方战俘营,差点就因为‘顽固不化’被送去奥斯维……咳,反正差点就没命了。”

教授摇了摇头,似乎想把不愉快的记忆甩掉,重新聚焦于瞄准镜,“所以,老子更讨厌这些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比德国鬼子还难看!”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带着些许调侃的声音传来:

“好了,老家伙们,悠着点。别当着年轻人的面,把你们那点陈年旧账里的本事全抖落光了,留点我们老年人的神秘感。”

只见昂热校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甲板上,他依旧穿着得体的西装,只是外面套了件防弹背心,手里甚至还拿着他那根标志性的手杖。他走到几位老教授中间,脸上带着见到老友的笑意,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战场。

那位操作厄利孔炮的斯拉夫老教授——瓦西里·彼得罗维奇头也不回地吼道:“昂热!滚回你的指挥所去!这里流弹横飞,不是你这身漂亮西装该待的地方!士兵有士兵的职责,指挥官有指挥官的职责!你的职责是指挥全局,不是来这里陪我们这些老骨头怀旧!”

昂热校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用手杖轻轻点了点甲板:

“瓦西里,你还是这么暴躁。我只是来提醒你们,别太兴奋,血压要紧。”

昂热也确实没有久留,深深地看了这些昔日或许曾在不同阵营、如今却并肩站在卡塞尔学院甲板上的老战友一眼,转身对旁边待命的学生指挥官吩咐道:

“保护好诸位教授。他们的经验是无价的,但他们的身体也是学院的宝贵财富。”

“是!校长!”

有了这些老教授们的加入,甲板防空阵地的效率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们或许体力不及年轻人,动作不那么迅猛,但那份历经战火淬炼出的直觉、对弹道和提前量近乎本能的精确计算、以及面对生死压力时磐石般的心理素质,极大地稳住了阵脚。

他们用最简洁的语言传授着要领,用最精准的射击弥补火力的空隙,甚至带动着周围的年轻学生们也渐渐冷静下来,射击变得更有章法。

“坚果”感受到口中绘梨衣轻轻的敲击自己的牙齿,它那巨大的琥珀色竖瞳向下转动,仿佛在与口中的女孩对视。绘梨衣指了指下方激烈交火的货轮,又指了指自己,眼神清澈而坚定。

坚果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叹息般的咕噜声。它犹豫了大约两秒钟——这对它漫长的生命而言只是一瞬,但在激烈的战场上却显得无比漫长。

最终,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悄无声息地向货轮方向游动,速度极快却异常平稳。

靠近货轮左舷时,它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它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舌头,将绘梨衣轻柔而平稳地“放”到了前端甲板一块相对空旷、但已满是硝烟痕迹的区域。夏弥几乎在同一时间,轻盈地从坚果口中跃下,稳稳落在绘梨衣身边,黄金瞳微微闪亮,警惕地扫视四周。

诺诺和粟绾见状,也想要跟着跳下帮忙,却被坚果那灵活的分叉舌头迅捷地一卷,又给“捞”回了它口中相对安全的位置。

“呜噜噜……” 坚果喉咙震动,通过粟绾的翻译,将意思清晰地“丢”给两个不服气的女孩:“你们俩,瞎凑什么热闹?一个血统还没完全醒明白,另一个就适合单打独斗搞点小破坏,下去不是帮忙是添乱!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诺诺和粟绾被怼得哑口无言,看着下方激烈的战场和已经落地的绘梨衣、夏弥,只能无奈地趴在坚果的齿缝边,既担忧又有点不服气地继续观战。

绘梨衣踏上甲板的瞬间,返回指挥室的昂热就捕捉到了。他立刻抓过全舰广播,声音瞬间压过了爆炸和枪声:

“前端甲板所有作战人员注意!我是昂热!现在,立刻,有序撤离前端甲板区域!重复,所有人员撤离前端甲板!你们的任务是防守中段和尾段!把前端——交给楚子航、夏弥,以及我们的学生会主席,上杉绘梨衣!”

命令清晰明确,不容置疑。

正在前端各阵地浴血奋战的学生教授们,虽然不明所以,但长期的训练和纪律让他们瞬间执行。

他们一边继续保持对空中目标的压制射击,一边开始快速、有序地交替掩护后撤,将一箱箱还能使用的弹药也尽量带走或就地封存。

“楚师兄!夏弥姐!还有……主席!” 一名撤离的学生在路过时,对三人匆匆点头,脸上混合着血污、硝烟和信任。

很快,前端近百米长的宽阔甲板上,除了散落的弹壳、破损的武器部件、怪物残骸和尚未干涸的血迹,就只剩下三道身影:楚子航持刀立于绘梨衣左前方,村雨斜指,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天空;夏弥站在绘梨衣右前方,微微弓身,如同护崽的母豹,属于大地与山之王的气息虽未完全释放,却已让空气变得凝滞;而绘梨衣,则静静地站在两人身后略靠中间的位置。

绘梨衣红色的长发在海风与硝烟中微微飘动,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激动的表情,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近乎空灵的纯净。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在空中尖啸盘旋、因为人类突然撤离而显得更加狂躁、开始试探性向这片“真空区”俯冲的鸟人群。

她的目光,反而落在了那些正在撤离的、许多身上带伤、却依旧对她投来信任目光的同学背影上。

然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次睁眼时,那双原本纯净如琉璃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星辰湮灭、万物归墟的影像一闪而过。

她抬起右手,纤细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看似随意地、却带着某种古老韵律地划动,樱唇轻启,一连串低沉、古朴、蕴含着难以言喻威严与毁灭意志的龙文音节,从她喉间流淌而出。

那不是歌唱,那是审判!

嗡——!

以绘梨衣为中心,一种无形的、却让所有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领域”骤然张开!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冰冷,光线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前端甲板上空及前方近百米的空间,被一层肉眼难辨、却真实存在的死亡气息所笼罩。

第一批不信邪的、或者说被自由冲昏头脑的鸟人,大约六十余只,正从各个角度尖叫着俯冲而下,目标直指甲板上那三个看似孤立无援的“猎物”。

它们刚冲入那片无形的领域范围——

异变陡生!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璀璨的光效。那些俯冲中的鸟人,仿佛撞进了一台看不见的、由最精密力场构成的“绞肉机”。

它们的躯体,在刹那间开始无声地崩解。

羽毛如同被无形之手狠狠撕扯,成片剥离,然后在空中化为齑粉。皮肤肌肉如同风化的沙雕,沿着诡异的纹路片片剥落、消散。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不是断裂,而是从分子层面开始溃散,化作细密的灰白色尘埃。

那些扭曲的人脸上,甚至来不及变换表情,就随着头颅一起,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迅速模糊、消失。

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且安静得可怕。只有物体极速分解时产生的、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簌簌”声。

六十余只凶悍的鸟人,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就在冲锋的半途中,彻底化为了纷纷扬扬飘落的、混合着羽毛灰烬和骨尘的“黑雪”,洋洋洒洒地落在甲板和附近的海面上,连一滴血、一块完整的肉都没有留下。

绝对的湮灭。绝对的死亡。

后方正在撤离、以及已经撤到中段防线回头观望的学生和教授们,瞬间集体失声。甲板上只剩下远处其他区域的枪炮声、爆炸声,以及海风的呼啸。

几秒钟的死寂后,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和无法抑制的、带着战栗与狂热的低呼。

“那……那是什么言灵?!”

“审判……是‘审判’吗?可这范围和控制力……”

“瞬间……全没了?连渣都不剩?”

施耐德教授在轮机室盯着屏幕,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曼施坦因教授扶眼镜的手僵在半空。

反观两位校长却神态自若,两人都在心里默默念叨,“你们是没见过更离谱的,我们俩见过……”

而普通学生们,在最初的惊恐与震撼过后,一种近乎疯狂的崇拜与兴奋,如同野火般在幸存者之间蔓延开来!

“我的天!这就是上杉主席的真正实力?”

“怪不得……怪不得路明非师兄那样的人物都……这简直是女神!不,是女武神!”

“我刚才居然还担心主席会不会害怕……我真是个白痴!”

“学生会万岁!绘梨衣主席万岁!”

一个情绪过于激动的学生会男生,甚至不顾场合地大喊起来:

“上杉主席!我就是您最忠诚的狗!汪!汪!汪!”

这声“狗叫”仿佛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

立刻有狮心会的成员不干了,一边对着空中试图绕过死亡领域从侧翼袭击的漏网之鸟开火,一边扭头骂道:“闭嘴!你个学生会的!你配当主席的狗吗?我们副会长早就和主席珠联璧合了!要当狗也是我们先当!”

“就是!论当绘梨衣小姐和路副会长的狗,我们狮心会资历更老!今年自由一日之前就是了!”另一个狮心会成员一边给机枪换弹链一边嚷嚷,语气竟然带着莫名的骄傲。

“放屁!我们学生会全体男性同胞,早就自愿成为主席大人的汪汪队了!是我们主席征服了路明非,你们狮心会不过是沾光!”

“胡说!明明是我们副会长魅力无双,赢得了绘梨衣小姐芳心!我们当狗当得心甘情愿,历史悠久!”

“资历有用吗?看的是忠诚和战斗力!我们现在就在为会长和主席流血!”

“我们流的血少了?刚才谁帮你挡的俯冲?”

“……那、那一起当?”

“……行!但我们要排前面!”

“凭什么?……”

在这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关于“谁更有资格当绘梨衣的狗”这种荒谬绝伦的争论,竟然短暂地压过了对怪物的恐惧,学生们一边争论,一边更加凶猛地向怪物倾泻火力,仿佛要通过杀敌数来证明自己的“犬类”资格。

而被争论的中心——绘梨衣,对身后同学们的狂热崇拜与奇怪争论毫无所觉,也毫不在意。

她甚至没有去看自己那恐怖的“死亡领域”造成了何等战果。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追随着那些已经安全撤到中段、正在重新组织防线的同学们。

看到他们暂时安全了,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强者睥睨战场的傲然微笑,也不是执行审判的冷酷弧度。那更像是一个小女孩,看到自己关心的人脱离了危险,感到安心时,自然流露出的、最纯净的一丝慰藉。

她不在乎那些怪物的生死,因为它们威胁到了对她好、给她零食、陪她玩游戏、叫她“主席”或“绘梨衣”的同学们。她出手,不是为了展示力量,不是为了杀戮,仅仅是为了……保护。

就在绘梨衣以“审判”领域肃清货轮前端空域的同时,凯撒所在的渔船1号,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只体型格外健壮、翼展接近四米、人脸呈现某种战士般刚毅线条的鸟人,并未像同类那样采取自杀式撞击或高空俯冲。它如同一条狡黠的鲨鱼,从水下高速接近,却在距离渔船左舷仅五六米处,猛地破水而出!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它那反关节的翅膀全力一振,庞大的身躯竟然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以一种近乎体操运动员般的灵巧姿态,稳稳地落在了渔船相对宽敞的后部作业甲板上!

“咚!” 沉重的落地声让渔船微微一晃。周围的船员和学生们一惊,枪口立刻调转。

然而,凯撒的眼睛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看到值得一战的对手时,才会燃起的、属于战士的光芒。他挥手制止了手下准备集火的动作。

“是要单挑吗?” 凯撒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违的兴奋,仿佛这不是生死攸关的战场,而是某个古老的角斗场。

他将一直平放在指挥台上的“狄克推多”单手提起,迈着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步伐,穿过自动让开道路的部下们,走向那只落地的鸟人。

鸟人甩了甩头上的水珠,那张扭曲却依稀能辨出刚猛特征的人脸转向凯撒,喉咙里发出一种不再是歌声、而是充满挑战意味的、嘶哑的低吼。

它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微微伏低身体,双翼半张,摆出了一个近乎格斗的起手式,暗金色的浑浊眼瞳死死锁定凯撒。

货轮前端,夏弥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碰了碰身边的楚子航,黄金瞳里带着点看热闹的兴致:“师兄,凯撒老大好像遇到个想玩骑士对决的?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别让他玩脱了。”

楚子航头也没回,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天空,防止有漏网之鱼干扰绘梨衣。他淡淡地回了一句:“不用。这海里没有北极熊。”

这句话没头没尾,听得旁边几个竖起耳朵的学生一脸茫然。北极熊?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只有夏弥瞬间听懂了,她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轻轻抖动,显然是想起了某条时间线上凯撒在北极圈“英勇”挑战北极熊的“光辉事迹”。

“也对,” 夏弥抿嘴笑道,“没有北极熊,凯撒老大应该没问题。”

仿佛是为了印证楚子航的判断,渔船上的战斗……如果那能称之为战斗的话,结束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快。

鸟人似乎被凯撒那从容不迫、仿佛面对猎物般的姿态激怒了,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双翼猛地一振,庞大的身躯如同炮弹般向凯撒冲来,锋利的脚爪直取凯撒面门,翼翅边缘划出致命的弧光!

凯撒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言灵,也没有后退闪避。在金发飘扬的瞬间,他脚下的甲板仿佛微微下沉,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狄克推多”那宽阔的刀身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简洁、霸道、快到几乎留下残影的银亮弧线!

后发,先至!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伴随着骨骼断裂的闷响和液体喷溅的“嗤”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凯撒保持着挥刀结束的姿势,稳稳站立。而那只扑来的鸟人,已经与他错身而过,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继续向前冲了两步,然后……那颗长着刚毅人脸的脑袋,突然从脖颈上滑落,“咕噜噜”地滚到了甲板边缘。

无头的躯体颓然跪倒,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小型喷泉般从断颈处涌出,染红了一大片甲板。

一个照面。一刀。斩首。

凯撒甩了甩“狄克推多”刀刃上的血珠,走到甲板边,用脚尖随意地将那颗面目狰狞、表情凝固在冲锋怒吼瞬间的头颅踢下了海。他望着头颅落水溅起的涟漪,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和……某种奇怪的执念:

“就你也敢上来单挑?你以为你也是北极熊吗?”

渔船上的学生们鸦雀无声,看着自家会长大人轻松写意地解决掉一个看似棘手的敌人,然后说出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觉得霸气侧漏的话,心中崇拜之情更甚。几个原本紧张的新生,此刻也激动得脸色通红。

尼伯龙根深处的推进

与此同时,尼伯龙根宫殿深处,路明非、小白、老唐三人组的推进方式,则让后方观战的师生们,体会到了另一种层面的震撼。

越靠近宫殿核心,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面鸟”就越多,它们尖啸着,如同被触怒的蜂群,黑压压地扑来,几乎堵塞了每一条通道和每一处视野。

路明非显然被这没完没了的骚扰弄得有点烦了。

“没完没了是吧?” 他嘀咕一声,手腕一翻,将左手的“懒惰”和右手的“色欲”同时抛给了身后的老唐。老唐默契地接住,随手插回了背上的“七宗罪”刀匣中。

空出双手的路明非,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紧接着,在后方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只见他微微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小簇炽烈、凝练的暗红色火苗“噗”地一声凭空燃起,静静地在他掌心上方跃动,散发出恐怖的高温,将周围空气都灼烧得扭曲——那赫然是“君焰”的力量特征!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五指微张,一股无形的气流开始在他掌心上方旋转、汇聚,发出细微的呼啸声,很快形成了一团肉眼可见的小型气旋——这是“风王之瞳”的征兆!

“他……他同时使用了两个言灵?!” 货轮轮机室里,一名刚被替换下来休息、正在观看屏幕的一年级新生,猛地站起身,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极度震惊而结巴起来,“这、这这怎么可能?!”

旁边,一名手臂缠着绷带、脸上带着硝烟痕迹的狮心会老生瞥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种“你小子还是太年轻”的表情,嗤笑一声,挺起胸膛,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解释道:

“切,一看就是新生,没见过世面吧?大惊小怪!这是我们路明非副会长的独有言灵——‘伊西切尔之页’!听说过没?序列号101的高阶神秘言灵!”

他故意顿了顿,享受了一下新生们求知若渴的目光,才继续侃侃而谈,如同在宣讲某种神圣教义:

“这言灵牛逼就牛逼在,可以复制领域内其他人的言灵,暂时储存在自己身上!上限能存十个呢!而且可以同时使用其中的三个!刚才副会长左手那火,就是复制了咱们楚子航会长的‘君焰’!右手那风,是复制了夏弥师妹的‘风王之瞳’!至于接下来要用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屏幕中的路明非,双手合拢!

左手“君焰”的炽烈火流,与右手“风王之瞳”的狂暴气旋,在某种精妙绝伦的控制下,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完美融合!

“轰——!!!”

一道直径超过五米、接天连地的暗红色火龙卷骤然成型!炽热的火焰被狂暴的气流裹挟、旋转、加速,温度急剧攀升,颜色从暗红转为刺目的白炽!火龙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一条愤怒的火龙,以路明非三人为中心,猛然向四周扩散、席卷!

所过之处,扑来的“人面鸟”如同投入炼钢炉的纸片,瞬间被点燃、撕裂、汽化!连坚硬的石柱和墙壁都被烧得通红、剥落!火焰与风暴的暴力美学,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这还没完。

就在火龙卷清空周围大片区域、余威尚存之时,路明非的指尖,轻轻一勾。

一种与绘梨衣之前施展的、同源却似乎更为凝练晦涩的“场”,悄无声息地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半径约五十米。

审判领域!

只不过,这个领域并非用来主动湮灭,而是化作了一层绝对的“屏障”。任何企图闯入这片区域的物质——无论是侥幸躲过火龙卷的零星鸟人,还是被风暴卷起的碎石尘埃——在触及领域边缘的瞬间,都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纳米级绞刃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火焰风暴的狂暴洗礼之后,是死亡领域的绝对静谧。

路明非、小白、老唐三人,就站在这火焰与寂静交织的圆心。路明非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身边的同伴耸耸肩:“这下清净了。”

然后,三人便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一般,闲庭信步地继续朝着宫殿最深处、那灵体波动和能量反应最为集中的核心区域走去。周围五十米内,是绝对的死亡禁区,唯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殿中轻轻回响。

货轮上,通过屏幕看到这一幕的新生们,已经彻底石化,随后爆发出巨大的惊叹和议论。

“我靠!复制言灵!还能同时用三个!太bUG了吧!”

“君焰加风王之瞳组合成火龙卷……这威力!”

“后面那个是……审判?上杉主席的审判?也被复制了?”

“副会长威武!狮心会万岁!”

“路明非校董牛逼!卡塞尔万岁!”

那名狮心会老生更加得意了,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功劳:

“看见没?当年我们在长江三峡青铜城,打龙王诺顿的时候,副会长就是这么操作的,这叫实力!”

新生们望向屏幕中路明非那并不算特别高大、此刻却仿佛顶天立地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拜与向往。S级的路明非,不仅是血统的象征,更是将智慧、力量与独特能力运用到极致的传奇!

而在尼伯龙根深处,闲庭信步的三人,脸上的轻松表情却渐渐收敛。越是靠近核心,那种灵体汇聚的阴冷感、能量躁动的不安感就越发强烈。

墙壁上的浮雕变得更加诡异,描绘的不再是神圣的祭祀或战争,而是一些扭曲的、仿佛将生物强行拼接在一起的禁忌画面。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带着一种陈年血液和腐败香料混合的怪异气味。

小白的黄金瞳微微收缩,低声提醒:

“小心,核心区域的空间结构很不稳定,而且……我感觉到不止一种‘注视’。”

老唐背上的“七宗罪”刀匣,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共鸣般的震颤。

路明非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宫殿尽头那片被更加浓郁黑暗笼罩的区域,那里,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的、如同祭坛般的轮廓。

“看来,‘宝藏’的看守者,不止外面那些会飞的。”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准备一下吧,各位。正主……恐怕要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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