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将扛在肩头的“暴怒”反手插进身旁坚硬的地面,刀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迅速将“七宗罪”刀匣重新背回身后,固定妥当。紧接着,弯腰抄起旁边一个他们刚刚卸下的、还有大半气体的标准潜水氧气瓶——那沉重的钢制气瓶在他手中轻若无物。
他没有做任何投掷前的冗长准备,只是腰臂一拧,如同投掷标枪的远古战士,将那沉重的氧气瓶狠狠地朝着宫殿深处、振翅嗡鸣声最密集的黑暗穹顶方向掷去!气瓶旋转着,划破沉寂的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
几乎在氧气瓶脱手飞出的同一瞬间,老唐的黄金瞳在昏暗中骤然点亮,炽烈如熔岩!
“言灵·君焰!”
没有冗长的吟唱,没有夸张的声势,只有最极致的能量压缩与释放。一道仅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近乎实质的暗红色火线,从他掌心前方迸发而出,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尚在半空旋转飞行的氧气瓶!
“轰——!!!”
并非单纯的爆炸,而是高压纯氧与极致高温火焰的瞬间、剧烈、完全的反应!一团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橙红色火球在半空中猛然膨胀、绽放!炽热的光与热如同微型太阳诞生,瞬间驱散了方圆百米内的黑暗,将那些高耸的廊柱、斑驳的壁画、乃至穹顶上垂落的、仿佛钟乳石般的奇异凝结物照得纤毫毕现!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向四周席卷,吹得路明非三人的头发和衣角猎猎作响,也掀起了地面上沉积万年的厚重尘埃。
然而,这壮观到堪称暴力美学的“照明弹”兼“震撼弹”,此刻却无人有心欣赏。
因为就在这骤然亮起的、如同白昼般的炽烈光芒下,那些从黑暗深处涌出的“东西”,终于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那……那是……” 货轮甲板上,一名正在观看影像的学生声音颤抖,几乎失语。
通过三人头盔摄像头传回的画面,以及被火光瞬间照亮的宫殿穹顶区域,所有人都看清了。
鸟?不完全是。
人?更不是。
那是一种扭曲、怪异、令人从生理上感到不适的合成生物。
它们的体型与成年人类相仿,或许稍大一些,拥有类似鸟类的流线型躯干和覆盖着暗色羽毛的翅膀。但它们的下肢关节反向弯曲,如同蜥蜴或某些猛禽的腿部结构,脚爪尖锐弯曲,适合抓握和站立。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上肢——那本该是前肢或手臂的位置,完全被巨大的、骨骼结构奇特的反关节翼翅所取代,翼展惊人,边缘似乎还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而最挑战人类心理承受极限的,是它们的头颅。
那赫然是一张张人类的脸!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这些面孔上残留着扭曲的表情——有些是极致的痛苦,有些是空洞的迷茫,有些则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宗教狂热般的宁静。
但它们无一例外,都长在这样一具鸟类的身躯上!眼睛是人类的眼睛,却闪烁着非人的、浑浊的暗金色或惨白的光芒;嘴巴是人类嘴巴的形状,此刻正微微开合。
人面。鸟身。反关节。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地攀附在穹顶的阴影里、廊柱的间隙中,此刻被火光惊动,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蝙蝠群般骚动起来!
“塞壬……人面鸟身的塞壬……” 昂热校长低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神话中的海妖,最初的原型便是如此。用歌声迷惑水手,带来死亡与沉船。后世传说将其演变成人首鱼身,或许是因为某些同类在漫长的岁月里,进入了海洋环境,发生了适应性变异……又或者,它们的形态本就具备某种可塑性。”
副校长眯着眼,盯着屏幕:“这些……更像是被某种古老炼金术或龙族力量扭曲、改造、禁锢于此的‘囚徒’。那首铭文……‘所有姓氏都沉入回声织就的囚笼’……指的就是它们?”
仿佛是为了印证昂热的猜测,那些“人面鸟”开始发出声音。并非预想中的尖啸或嘶吼,而是……歌声。
起初是零散的、如同呓语般的音节,随即迅速汇聚、融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缥缈却又直透灵魂的合唱!音调优美复杂,仿佛最神圣的赞美诗,又像是最哀婉的安魂曲,层层叠叠,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增强。
这歌声具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即使隔着通讯设备和两百米海水,传到舰船上众人的耳中,也带来了一阵轻微的心神恍惚和情绪波动,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轻声呢喃,诱惑着他们放弃抵抗,沉入甜美的梦境或永恒的安息。
“精神干扰!所有人,集中精神!不要听那歌声!” 施耐德教授厉声警告,他自己也用力摇了摇头,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魅惑之音。
尼伯龙根内,路明非眉头一皱,低喝道:“吵死了!”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将萦绕在众人耳中的歌声稍微驱散了一些。
小白冷静地分析道:“歌声,带有强烈精神诱导和催眠效果。物理攻击方式应该是俯冲爪击,注意它们的翅膀边缘,可能异常锋利。”
他的话音未落,鸟群的攻击已然开始!
一部分人面鸟似乎被老唐的“挑衅”彻底激怒,它们发出音调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的变奏歌声,庞大的双翼猛地一振,从高高的穹顶和廊柱上脱离,如同一支支漆黑的利箭,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下方三人所在的入口区域俯冲而下!它们尖锐的脚爪张开,翼翅边缘在残留的火光映照下寒光凛冽!
而另一部分,数量更多的一群,则对下方的三人似乎兴趣不大。
它们齐齐抬头,望向宫殿的“天花板”——那里正是路明非他们跳下来的、那片虚实交织的“地面”,也是通往外界海洋、乃至海面天空的唯一出口!渴望自由的本能,或者某种更深层的指令,驱使着它们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向上涌去,争先恐后地扑向那道光与海的界限!
“它们要冲出来了!” 曼施坦因教授失声喊道。
海面上,所有对准那片海域的武器,保险早已打开,炮手的手指扣在扳机或发射钮上,微微颤抖。雷达屏幕上,原本平静的区域开始出现密密麻麻、快速上升的小光点!声纳里,那诡异的歌声混合着高频振翅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楚子航的黄金瞳燃烧如炬,村雨完全出鞘,冰冷的刀锋斜指前方海面,他仿佛已经能闻到风中带来的、非人存在的腥气。
凯撒面前的雷达屏幕被上升的光点几乎填满,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通讯器,声音稳定如磐石,下达了最终的指令:“所有单位,自由开火权限解锁。重复,自由开火。让这些……东西,见识一下卡塞尔学院的待客之道。”
巨蛟“坚果”含着四个女孩的大嘴微微调整角度,琥珀色的竖瞳锁死了海面下那片光影扭曲的区域,喉咙里发出低沉如闷雷般的蓄力声,庞大的身躯开始注入力量,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冲出水面的东西。
深海宫殿入口,面对俯冲而至的第一波黑色狂潮,路明非掂了掂手中的“懒惰”与“色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小白手中的“傲慢”剑尖轻颤,发出清越的鸣响;老唐拔起插在地上的“暴怒”,刀身仿佛因为渴望战斗而微微发烫。
三人如同三柄烧红的尖刀,逆着俯冲而下的黑色狂潮,稳步向前推进。
他们的战术意图明确:一方面,清理靠近入口的威胁,防止这些怪物形成规模冲击;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以自身为诱饵,吸引更多“人面鸟”的注意力,分担海面舰队的压力。
他们故意将战斗的声势造得极大——君焰的爆鸣、刀剑撕裂空气与躯体的锐响、以及路明非偶尔夹杂着吐槽的呼喝——在这封闭空间内不断回荡,仿佛黑夜中最明亮的灯塔,吸引着飞蛾。
“这边!丑八怪们!看这边!” 路明非挥动“懒惰”,一道冷月般的弧光闪过,将两只从侧面袭来的鸟人拦腰斩断,污浊的血液和羽毛纷飞。他嘴里还不忘叫嚣,“长得丑不是你们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们不对了!赶着投胎也别挤啊!”
小白的身法飘忽,手中的“傲慢”点刺精准无比,每一剑都直取鸟人翼翅根部的关节或咽喉要害,效率极高。老唐则更为狂野,“暴怒”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旋风,所过之处,残肢断翼横飞,配合着间歇性爆发的压缩版“君焰”,清出一片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然而,鸟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且它们似乎拥有某种基础的战术本能,在发现解决不掉这三个人之后,只留下了部分的鸟群作为牵制,更多的鸟群选择了飞出去。
它们巧妙地利用宫殿复杂的地形和高耸的廊柱作为掩护,避开三人的锋芒,如同狡猾的鱼群,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持续不断地向上方那光与海的界限冲去。
于是,海面上的舰队,承受的压力开始急剧增大。
“左舷三点钟方向,水面下,高速目标三个!距离八百米,每秒接近速度超过五十节!”
“右舷防空炮!十一点钟方向低空集群,数量约三十,正在俯冲!”
“摩尼亚赫号报告,声纳接触大量水下高速小目标,,速度极快!”
通讯频道里,告警声此起彼伏,如同疾风骤雨。
“人面鸟”冲破了弹幕,从海面下激射而出,带起冲天的水柱。它们一离开海水,湿漉漉的翅膀急速振动,甩掉水珠,立刻拉升高度,然后从各个方向朝着舰队俯冲而下!它们的攻击方式简单而致命:俯冲,用尖锐的脚爪或闪烁着寒光的翼翅边缘撞击、撕扯舰船的上层建筑、雷达、火炮,甚至直接扑向甲板上暴露的船员。
而另一些在空中被击伤、失去飞行能力的鸟人,坠落海中后,并未死去,反而展现出了惊人的适应性。
它们断裂的翼翅紧贴身体,双腿以一种诡异的频率疯狂摆动,整个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在水中高速窜行,速度堪比小型鱼雷!它们的目标明确——舰队中最大、最显眼的货轮!它们完全放弃了任何技巧,将自身化作最原始的动能武器,以血肉之躯,狠狠撞向货轮厚重的钢铁船壳!
“轰!”“砰!”“咚!”
沉闷而有力的撞击声不断从货轮水下部分传来,船体随之微微震颤。
起初,甲板上的师生们虽然紧张,但尚存一丝侥幸:这可是经过装备部那群疯子魔改加固过的船体!这些怪物再凶悍,终究是血肉之躯,撞上来不是以卵击石吗?
然而,这侥幸很快被残酷的现实击碎。
“轮机舱报警!左舷第三水密隔舱破损进水!撞击点确认!”
“尾部货舱下方发现裂痕,海水渗入!正在组织堵漏!”
“它们……它们的骨骼或者身体结构有古怪!它们似乎是炼金造物,并不是纯粹的肉体凡胎,撞击力集中在极小的点,穿透力太强了!而且撞击后它们的尸体会卡在破口,加剧进水!”
坏消息如同接力般传来。众人这才骇然意识到,这些“人面鸟”不仅仅是普通的怪物。它们的身体,尤其是撞击用的头颅、肩膀或特定骨骼部位,似乎经过炼金术的强化或本身材质特异,在高速冲击下,其破坏力远超寻常血肉,足以对厚重的特种钢板造成威胁!而且它们根本不计生死,完全是以命换伤的自杀式攻击!
“这些东西……果然是‘守护者’。” 昂热校长看着屏幕上不断闪红的损管警报,声音冷峻,“如果是囚徒,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四散逃离。但它们的目标明确,攻击悍不畏死,只为了摧毁入侵者。”
凯撒的声音立刻在所有渔船频道中响起,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所有渔船注意!改变战术!海面下高速目标,如果火力无法有效拦截,使用船体进行阻挡!重复,用船体阻挡!优先确保货轮安全!哪怕我们三艘船都被撞漏了,也绝不能让它们撞到货轮主舰!”
命令清晰而残酷。三艘渔船吨位较小,装甲更薄,用它们去挡“鱼雷”,无疑是送死。但没有人质疑,也没有人犹豫。通讯频道里只有简洁有力的回应:
“渔船1号明白!”
“渔船2号明白!”
“渔船3号明白!”
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简单的数学题:货轮上载着两千多人,是三艘渔船总人数的数倍。如果货轮沉没,剩余的摩尼亚赫号和即便完好的三艘渔船,也绝无可能装下所有人。
牺牲小船,保全大船,是此刻唯一可能让更多人活下去的选择,而且只要他们保住了货轮,哪怕是剩下的四艘船全沉了,他们依旧可以去货轮里。
“坚果”的反应则堪称慵懒。它甚至没有完全浮起来,只是将大部分身躯舒适地浸在海水中,眯着那巨大的琥珀色竖瞳,仿佛在享受一场别开生面的“按摩”。那些足以在货轮钢板上留下凹痕的撞击,落在它厚重如城墙的鳞片上,只发出“砰砰”的闷响,连一片鳞甲都无法撼动。偶尔有几只特别“调皮”的,试图顺着它的身躯往上爬,或者去啄它眼皮,“坚果”才会不耐烦地轻轻甩动一下尾巴尖。
那看似随意的尾巴一甩,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被扫中的鸟人,轻则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卡车撞上,筋断骨折地飞出去,在海面上炸开一团血雾;重则直接在空中爆成一滩难以辨认的碎肉浆糊,淅淅沥沥地洒落海面。
四个女孩被安全地含在它嘴里,透过齿缝紧张地观战。夏弥急得直拍坚果的上颚:“大个子!别光看着啊!快去帮忙!帮帮校长他们!”
诺诺也喊道:“就是!你这么大块头,过去随便滚两圈都能压死一片!”
坚果喉咙里发出几声含糊的,将意思传递给了粟绾。
粟绾无奈地对通讯器说:“校长,坚果说……它再等等看。它觉得你们还能撑一会儿。等你们真的撑不住了,它再去帮忙……而且这次,它说得加钱。”
昂热校长:“……”
众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头蛟龙还在计较“出场费”和观察战局性价比?
昂热原本就不寄希望在这不靠谱的“友军”身上,他快速扫过环绕四周的十几块屏幕:雷达、声纳、实时损管状态图、各船通讯状态、防空火力分布……信息如瀑布般流动。
“左舷15度,第二批次水下目标,数量五,间隔五十米,航向直指我轮龙骨中部。” 声纳员的报告短促清晰。
昂热甚至没有抬头,手指在海图上某点一敲:“命令,左满舵。通知渔船2号,向该区域投射深水炸弹,设定浅深度,不求命中,只求扰乱其轨迹。”
命令被迅速复述、传达。货轮庞大的身躯再次做出灵活的规避动作,稍远处,渔船2号毫不犹豫地将几枚深水炸弹投向指定区域,沉闷的爆炸在水下掀起乱流。
几乎同时,雷达员急报:“敌空中集群,高度五百,呈扇形向我轮和后方的渔船1、3号俯冲!数量超过五十!”
副校长在一旁盯着另一个屏幕,上面是诺玛实时分析的敌群运动轨迹预测:
“典型的分散俯冲战术,想分散我们的防空火力。楚子航在甲板,空中防御交给他协调。凯撒,让你的人重点保护自己船的上层建筑和动力舱!货轮主防空圈收缩,优先保证自身和靠近的渔船!”
命令瞬间通达。舰桥内,除了必要的报告声和指令声,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嗡鸣和远处隐隐传来的爆炸与枪炮声。
每个人都坚守岗位,脸色凝重,但手稳眼亮。昂热的每一次决策都快速、精准,如同最精密的兵棋推演,将有限的资源和火力分配到最致命的位置。
他的经验与直觉,正在与这些古老怪物的疯狂进行着最冷酷的博弈。
货轮宽阔的甲板上,已是一片沸腾的钢铁炼狱,却又呈现出一种残酷的秩序感。
楚子航不再是单纯的战士,他是这片露天战场的指挥官。他的身影在硝烟中快速移动,村雨在手,但更多时候,他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响彻各个防空阵地。
“A区,你们火力太靠前了!向后延伸五十米,封锁低空突入通道!”
“c区,注意三点钟方向那三只,它们在利用b区射击死角!分一半火力交叉覆盖!”
“d区重机枪组,换穿甲燃烧弹链!打那些俯冲时翼展最大的,它们的胸腔可能是弱点!”
他的指令简洁明确,基于对战场瞬间的洞察。各阵地的学生立刻执行。枪口焰在硝烟中连成一片火网,曳光弹划出明亮的轨迹,交织成一张不断移动、调整的死神之网。
俯冲而下的鸟人,发出了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变调歌声,混合着翅膀破空的凄厉呼啸。
它们如同二战后期日军的“彗星”或“九九式”俯冲轰炸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带着决死的疯狂,撞向甲板上的火力点、指挥塔、以及任何看起来重要的地方。
“稳住!等它进入最佳射程!” 一个担任阵地长的四年级学生嘶吼着,他额头被一只怪鸟的羽毛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了半张脸,却死死盯着瞄准镜。当那只人脸扭曲、翼展超过四米的鸟人进入预定距离,他狠狠挥下手:“开火!”
四挺并联的m2hb重机枪同时咆哮,12.7mm的穿甲燃烧弹形成一道金属风暴,瞬间将那只鸟人笼罩。
弹头撕裂羽毛和肌肉,打断骨骼,点燃了它体内某种易燃的体液,让它变成一团燃烧的陨石,在距离阵地不到二十米的上空轰然解体,燃烧的碎块噼里啪啦地砸在甲板和防弹盾上。
但更多的鸟人从不同角度袭来。一处阵地侧翼,两只鸟人巧妙地利用前面同伴用生命制造的烟雾和混乱,几乎是贴着海面掠近,然后猛地拉起,扑向阵地的后方——那里是弹药箱和换弹的学生!
“右侧!敌袭!” 供弹手第一个发现,他来不及拿枪,竟然直接抱起一个沉重的备用弹箱,怒吼着朝扑来的黑影砸去!同时,主射手猛地调转枪口,根本来不及瞄准,凭感觉扣动了扳机。
“砰!” 弹箱砸中了一只鸟人的翅膀,让它失去了平衡。
“哒哒哒!” 机枪子弹扫中了另一只的腹部,污血喷溅。
但第一只鸟人的利爪已经抓到了供弹手的肩膀,防弹衣被撕裂,鲜血涌出。主射手目眦欲裂,正要扑过去,一道刀光闪过!
楚子航不知何时赶到,“村雨”如闪电般掠过,将那只鸟人的脑袋连同半片肩膀削飞。他看也没看倒下的怪物和受伤的学生,立刻对着附近的救援队喊道:“c3阵地侧翼,一人肩部撕裂伤!急需包扎后送!”
早已待命的救援小组两人一组,穿着醒目的红十字标识马甲,冒着流弹和坠落的残骸,弓着腰快速冲过来。一人迅速检查伤口,进行加压包扎,另一人已经展开折叠担架。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受伤的供弹手就被稳妥地固定,抬往通往下方船舱的安全通道。
而空出的供弹手位置,几乎在他被抬走的下一秒,就有一名候补的学员默不作声地顶上,迅速熟悉弹药衔接。
类似的场景在甲板各处上演。有学生被俯冲的气浪掀倒,撞在钢铁障碍物上,头破血流;有学生被飞溅的怪物骨骼碎片击中手臂或腿部;有学生在激烈的射击中,因为后坐力或高温烫伤而出现操作失误,导致轻微受伤……但每当有人倒下,救援队总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
而每一个空缺的战斗岗位,无论是射手、供弹手、观察员,总会有预备队员毫不犹豫地填补上去。他们或许脸色苍白,或许手指颤抖,但眼神坚定,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学院的严苛训练、执行部的实战熏陶,在此刻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本能和纪律。
货轮本身也在竭尽全力规避,做出与其吨位不符的灵活机动,一次次险之又险地与致命的“鱼雷”擦身而过。但鸟人的数量太多了,且攻击角度越来越刁钻。
“砰!” 又是一次结结实实的撞击,来自货轮右舷中部偏后的位置。船体明显一震。
“右舷第五舱室报告!遭受撞击!舱壁出现裂缝,进水速度中等!已派出损管队!”
“让楚子航抽一个小队下去支援!一定要堵住!”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声音在内部频道中吼道。
甲板上,楚子航接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出五名身手最好的狮心会成员:“你们五个,跟我下舱堵漏!其余人,坚守阵地,防空指挥暂时由第二组长接管!”
“是!” 被点名的五人放下手中的枪,抄起附近的应急工具,跟随楚子航如同猎豹般冲向最近的舱门。甲板上的火力网因此稍微稀疏了一些,但立刻有其他阵地的火力延伸过来进行补位,显示出学生们优秀的战术素养和全局观。
在这场立体攻防战中,改装轻型护卫舰“摩尼亚赫号”成为了舰队最坚实的防空盾牌。它活跃在货轮侧翼,利用其相对优秀的机动性和强大的火力,承担了最重的区域防空任务。
舰桥上,龙德施泰特教授如同老练的舰长,面色沉静地注视着雷达屏幕和战场态势。“左舷密集阵,锁定低空集群,开火!”
“右舷海拉姆,拦截高速俯冲目标,发射!”
“主炮延伸射击,驱散高空集结群!”
命令清晰而果断。
摩尼亚赫号装备的“密集阵”近防系统发出了标志性的、如同电锯撕裂金属般的恐怖嘶鸣!六根炮管高速旋转,泼洒出肉眼可见的金属风暴,在空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墙。任何试图从这个方向突破的鸟人,无论是俯冲的还是低空掠海的,都在瞬间被无数20毫米贫铀穿甲弹撕成最细微的碎片,仿佛撞上了一台无形的绞肉机。
海拉姆防空导弹则拖着白烟呼啸升空,精准地迎向那些从更高处、更快速度俯冲而下的“精英”鸟人,在空中绽放出一朵朵致命的烟花。
即便偶尔有漏网的鸟人撞上摩尼亚赫号的舰体,其经过强化的军用装甲也远非渔船可比,大多只留下凹痕和刮擦,难以造成致命损伤。偶尔有损伤,也会被学员们第一时间抢救修补。
三艘渔船上的学生们,处境更为艰苦。他们没有货轮那样完善的掩体和摩尼亚赫号所携带的重型武器。
更多只能用轻武器和临时架起的机枪对抗俯冲的怪物,用船体去硬抗水下的撞击。甲板上不断有人受伤被抬下,船舱进水警报此起彼伏。但没有人退缩
凯撒站在1号船驾驶室顶的指挥台,狂风吹拂着他金色的头发,他的表情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冷峻。他的“狄克推多”依旧放在身旁的桌上,但他的“武器”现在是手中的望远镜、对讲机和那颗高速运转的大脑。
“1号船,右舷舱注水,准备撞击!目标,我船十点钟方向,水下高速目标两个!” 凯撒对着本船驾驶员下令,声音没有一丝波动。为了获得更好的机动性和充当“护盾”,他甚至命令向一侧舱注水,制造一个可控的侧倾,让船体特定部位去迎接撞击。
“明白!” 驾驶员脸色发白,但手稳如磐石,猛打舵轮。
“轰!!” 剧烈的震动传来,船体猛地一颤,右舷水线附近明显凹陷下去,海水从破口涌入。撞击成功拦截。
“损管队,右舷第三隔舱堵漏!抽水机全开!” 凯撒的命令紧随其后。船上的学生们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立刻行动起来。
“2号船,3号船,向我靠拢,组成三角防御阵型,用你们的侧舷火力互相掩护!重点打击企图攻击货轮尾部的空中目标!”
凯撒,时刻关注着货轮的安危。在他的调度下,三艘伤痕累累的渔船,如同忠诚的护卫舰,紧紧环绕在货轮最脆弱的侧后方,用自身的火力和躯体,构成最后一道移动防线。
货轮内部,战斗以另一种形式进行。通道里,灯光因为受损的线路而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机油和海水的咸腥味。
损管队员们如同工蚁般穿梭。他们手持焊枪、堵漏毯、液压支撑柱,冲向一个个报告进水或结构受损的舱室。厚重的防水门被迅速关闭,隔离出一个又一个安全区域。破裂的管道被临时扎紧,渗水的焊缝被快速焊补。这些学生很多来自装备部或工程专业,平时或许痴迷爆炸或理论,此刻却展现出了惊人的实际动手能力和冷静。
医疗区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中层舱室内,此时已是一片忙碌但有序的景象。轻伤员自己走到这里接受包扎,重伤员被担架队源源不断送来。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和校医们,脸色凝重但动作麻利地进行清创、止血、固定、输液。药品和血浆被有条不紊地分发。呻吟声、鼓励声、器械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没有恐慌,只有专注的救治。每一个被处理完毕的伤员,只要还能动,都会主动要求返回岗位或去帮助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