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不一样”堪称是某类男人最大的幻觉之一。
可无奈薛蟠原来也是这类人,因而他对贾宝玉竟还有几分同情。
薛蟠叹了口气,同宝玉道:“你也不容易,薛大爷我这就帮你一回。”
说罢,他便进屋里摸索了一番,出来的时候便拿了一个小瓷瓶。
“哈哈,宝玉,此物名曰龙虎丸,乃是薛大爷驰骋妓场的宝贝!今儿就赠与你了!”薛蟠颇为大义的拍在贾宝玉胸膛上,顺便还摸了一把。
贾宝玉忙稍微离开了他一点儿,这才问道:“‘龙虎丸’?丹药?我要这有什么用?”
薛蟠一脸讶异:“宝玉,你竟然连这等宝贝都不识得?唉,可见你定是生活在火深水热里了。也罢,为兄这就教你一教。”
这一世没什么警幻仙子给贾宝玉做启蒙老师,宝玉一身本事全都是自个儿摸索来的,自然简陋的很。
经过薛文龙先生一番讲解,又将这龙虎丸种种妙处尽皆传授,贾宝玉听的是惊叹不已,仿若打开了新世界一般,眼中异彩涟涟。
“文龙兄,你是说若我用了这东西,便能......便能大展雄风?”贾宝玉激动道。
薛蟠一副过来人样式,笑道:“我只告诉你,用了这宝贝,便是来几个都能应付得了。”
贾宝玉听得心里大喜,忙道:“文龙兄,不知此等宝贝,可还有没有多的?”
“这......”薛蟠有些为难,“唉,宝玉,为兄何等人物,你也是明白的。要是大哥我有的话,定然随便送你啊。只可惜此物太过珍贵,即便是我薛家,也极少能得到啊!”
其实还有一桩隐情,薛蟠虽然在哥们儿几个面前表现得如何威风,但其实薛家并非他的一言堂。
且不提原来薛蟠成亲前家中就是薛姨妈与薛宝钗做主,如今傅秋芳过门,一开始自然稍显劣势。
可随着后来薛家母女俩对傅秋芳考察完毕,觉得此姝有些本事,性情也还说得过去,便将府里一些事务逐步让渡给她。
薛蟠是有家暴的天赋在的,但一开始还算克制,只是在言语和态度上对傅秋芳有些不逊。
说来幽默的是,任其婚前如何信誓旦旦,成亲之后,薛蟠便失了新鲜感,顿时觉得傅秋芳好似也没什么好的。
容貌算不得绝美,年龄却是不小,还因着是正妻的缘故不能肆意妄为,感觉夜里还不如窑姐儿来的舒服。
因此傅秋芳处境就变得有些艰难。
然而她不是个寻常女子,遇着挫折就只会一味承受。
傅秋芳转头就去拜了薛姨妈,争取到了薛姨妈与薛宝钗的支持,终于一转攻势,俨然有了压制薛蟠的态势。
结果便是,薛蟠再想借由家里的资源门路去搞一些供自己淫欢取乐之物,却是不可能了。
傅秋芳可不会帮着自家夫君买那等助兴之物,她对那起子事儿要求并不高。
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与她而言差距并不大。
贾宝玉听了薛蟠的托辞,着实有些惋惜,但也知道不能强求,便道:“好吧,总归我先回去试试。”
薛蟠见他这样,也知道宝玉是个那事儿不大如意的人,一时有了同病相怜之感。
在他想来,自己两个都是富贵人家,自小被宠着,可不就早早搞坏了身子?
既然如此,能帮当然要帮一帮,万一对方记着自个儿的好,哪一日就愿意献身给自己玩呢?
薛蟠便又摸索出来一个东西,笑道:“虽然龙虎丹没有多的,但亦有其他替代之物,只是有些不那么好用。”
他便又拿出来一瓶液体,吹嘘道:“看见了没,此物竟是以琉璃收纳,同样不是寻常物件儿。其名曰‘身毒神油’,乃是天竺那边儿传来的,据说当年玄奘法师前往西天求取的就是这神油。”
贾宝玉抽了抽嘴角,西游的故事他自然也知道,可不会信了薛蟠的胡诌。
“文龙兄方才既然说此物与龙虎丹相比有些不大好用,不知是怎么个说法?”他问道。
薛蟠便说:“这劳什子身毒神油好虽好,但用的多了,最终说是会对身子不好......饶是我也不敢多用,你看着比我还要虚浮太多,就更不能多用了。”
贾宝玉记在心里,忙点头道:“自然自然,我明白利害的。”
薛蟠便将那些瓶瓶罐罐给了贾宝玉,又看了看外头天色,顺势道:“这天都黑了,宝玉你不回去么?”
贾宝玉还有些不太敢,他遇着难事便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便道:“今儿......今儿就在文龙兄这里住上一晚可好?”
薛蟠见猎心喜,眉开眼笑道:“那自然是好事,大哥我这儿还能缺了你的一张床不成?”
顿了顿,他便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笑道:“今儿我也就不回正房了,与你一道儿睡一晚,也好加深加深咱们哥俩的关系!”
贾宝玉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毕竟是他在麻烦别人,也只能勉强认下。
薛蟠大喜过望,忙吩咐下人去贾家传信,便要和贾宝玉来次深入交流。
......
次日,贾宝玉已经回了府里,鬼鬼祟祟地朝着自个儿院子里去。
他隐隐约约觉得身后有些疼痛,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为了薛蟠,薛蟠也只说或许是磕着碰着了,叫他不必多在乎。
贾宝玉虽有疑惑,却因为没有多大不便,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实在有些好奇,从来都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院子里,如何今儿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摸到了院儿门口,只见打里面出来一个丫头,也不认得是哪个。
贾宝玉便拉着她问道:“诶,夏姐姐如今可在屋里?”
那丫鬟被他唬了一跳,回头见是贾宝玉,却并未出现贾宝玉以为的释然表情,反倒是愈发惊恐了。
“宝......宝二爷?!”那丫鬟面色惊恐,连忙退了几步说,“奶奶不在屋里......说是要去园子里。”
贾宝玉听了欢喜,心道这才几日,夏姐姐便与姊妹们这般要好,实乃一件幸事。
他看着那丫头害怕的样子,纳罕道:“你这是怎地,缘何如此怕我?”
贾宝玉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什么东西啊。
那丫鬟心想:碧痕姐姐比自己可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和二爷云雨了一回,就被新奶奶撵了出去。
自个儿又没得过贾家的好,没道理为了这事儿惹奶奶生气。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怎么着,也得等夏金桂将这三把火烧完了才行。
只是这种小心思却不敢与人明说,小丫鬟只好道:“我前些时候听了个鬼故事,本就生性胆小,自然害怕不已。方才突然被二爷拉住,实在怕的不轻。”
贾宝玉信以为真,顿时带上了一脸的歉意:“好丫头,不想竟是我吓着你了,我与你赔罪可好?”
丫鬟要吓哭了,她哪儿敢与贾宝玉再有半分的牵连,忙道:“不敢不敢,奴婢低贱之身,可不敢受二爷的赔罪!”
说罢,忙逃也似地跑了。
贾宝玉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
他有意去大观园里寻夏金桂,然而却被林珂限制,不能进得园子。
磋磨了好久,只好进得屋内,暂且休息一番。
贾宝玉进来一看,只见秋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仿佛失了魂儿一般。
贾宝玉心里腹诽:往先只听别人笑话自己爱癔症,如今看来,竟是连秋纹都癔症起来了?
他顿时笑道:“秋纹,你这是想什么呢?”
秋纹肩膀猛地一颤,小心翼翼地看向贾宝玉,支支吾吾道:“二......二爷,您可算是回来了。”
贾宝玉一听这话,即刻欢喜起来,笑道:“莫非你是在想我?”
秋纹勉强道:“也......也算是吧。二爷昨日怎地去了薛家,晚上也不说回来?”
贾宝玉随意坐下,拣着桌上点心塞进嘴里,道:“一时兴起,颇为想念文龙兄。嗐,不知怎地早上起来身子颇为疼痛,便不曾在薛家用饭,如今属实是饿得紧。”
秋纹却冷不丁道:“二爷,碧痕她......她走了。”
贾宝玉初时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只略略一怔,便道:“走了?我记得他没有家人啊,能走到哪里去?”
说罢,他忽然想到一个恐怖的可能,忙问:“不会是又被林珂抢回他东府去了吧?!”
秋纹一愣,她从来就没把碧痕和东府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过,天知道贾宝玉哪儿来的奇思妙想。
顿了顿,她便说:“呃......碧痕她昨儿......昨儿被太太赶出去了,并不曾跑到东府去!”
贾宝玉怔在原地好久,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般,良久方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你须得一五一十与我说个明白!”
......
秋纹依照贾宝玉的意思,将昨日他逃跑之后发生的事尽皆说了。
当然,出于各种考虑,春秋笔法是必然的。
秋纹自然不会说自己进了谗言、夏金桂存心不良、王夫人助纣为虐之类的话,只说碧痕自己说错了话,还要在太太面前忤逆二奶奶,这才招致祸患。
当然,无论她怎么说,贾宝玉都是不可能去为碧痕平反的,他没这个胆子。
贾宝玉沉默了良久,最终才叹气道:“唉,许是命运如此,碧痕她便不能长久陪在我身边吧......”
“即便犯了这样的事,我觉着也犯不着撵走碧痕啊。”贾宝玉不胜唏嘘,一脸的惋惜。
秋纹暗自松了口气,至少这里是混过去了。
她便安慰贾宝玉道:“人各有命,碧痕虽离了府上,却不见得就是件好事儿,说不得往后就能遇着什么幸事呢。”
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一般,秋纹又补充道:“先前茜雪也离了府,我听说她便嫁与了某个农户,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呢。”
“是......是嘛。”贾宝玉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不大高兴。
他想着,茜雪也好,碧痕也罢,以前都是他的丫鬟,都是只围着他一个人转的,竟然要嫁给其他男人......
贾宝玉又想起了之前府里下人说的,袭人家里有意赎她回去嫁人,不由得心里更是一阵怅惘。
他这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会念念不忘,失去了的又会万分惋惜,俨然是白月光与朱砂痣了。
贾宝玉摇摇头,自嘲道:“我早就明白了的,金钏儿她们跟了珂兄弟,看起来每日里亦是欢喜,哪儿就有离了我便不行的道理?”
他又有些开悟,原来这人与人的关系,从来就不是长久不变的。
譬如家里三春,外面的林妹妹、宝姐姐,总是要嫁人的。
他若是只一心考虑于此,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
有人因此选择摆烂,便有人因此作出努力。
夏金桂就是如此,她才不信什么长久不变,男人会三心二意,女人亦会红杏出墙,只要自己够努力,就不怕有男人不上钩!
于是,怡红院里,史湘云看着这位不速之客,一脸的不高兴。
夏金桂正笑着与林珂奉上香茗,声音柔顺的不像是她:“珂兄弟,你快尝尝这枫露茶。”
林珂不好意思地接过,夏金桂还顺势碰到了他的手指,不由得心中一颤。
湘云简直就要气炸了,这枫露茶是老太太赏给她的!
讨厌的夏金桂,坐她的椅子,吃她的茶,还勾引她请来的珂哥哥!
但反派可以这样那样的坏,她自己却没办法这般不要脸,只有气冲冲地盯着夏金桂。
湘云又有些愤懑地看向林珂,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林珂那表情,与其说是手足无措,为何看起来竟有些......有些享受其中呢?
她的感觉并未出错,林珂确实觉得这样很有趣。
或许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但对贾宝玉不假辞色的夏金桂,反过来对他一脸的仰慕,让他感到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