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深处,林玄闭关的洞府依旧寂静无声,厚重的石门隔绝内外已有两月有余。洞府外的防护阵法在苏晚晴的精心维护下稳固如初,但那份等待的焦灼,却随着灵界遗迹消息的确认,在苏晚晴、萧冰儿、青璇等核心人物心中日益滋长。
墨渊探险队自发现冰封的“望乡城”后,便遵照指令,在冰窟深处建立了极其隐蔽的临时营地,日夜轮值看守,不敢有丝毫异动,只通过那枚珍贵的超远距离传讯法盘,定期发送简短的安全信号和零星的观测记录。冰封城市的宏伟与悲凉,透过文字断续传来,每一次都让苏晚晴心潮起伏,灵族血脉深处的呼唤愈发清晰。
联盟内部在经过清洗后,进入了平稳而高效的运转期。“万象生机大阵”修复进度已过大半,防御能力基本恢复;地灵薯迎来了第一次规模收获,粮食压力大为缓解;战时学堂培养出的第一批初级种植师和净化师开始在各处发挥作用;火融大师在弟子搀扶下已能偶尔指导工坊修复;木桑医师伤势好转,与苏晚晴的合作愈加深入。表面看来,联盟正在从重创中稳步恢复。
但高层几人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暗流。魔族主力销声匿迹,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天道之眼虽然出现频率降低,但每次出现,都让人感觉其“目光”更加冰冷、更具针对性,仿佛在评估,在计算。而林玄的闭关,如同定海神针尚未归位,让任何长远的战略决策都难以最终拍板。
就在这种期待与焦虑交织的气氛中,某日深夜,裂谷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在所有金丹期以上修士心神中响起的嗡鸣!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规则的轻微涟漪,一种生命层次的微妙震颤。
苏晚晴正在伏案处理文书,闻声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屋内。几乎同时,萧冰儿、青璇,以及一直仿佛在打盹的黄伯,都瞬间将目光投向了洞府方向。
洞府外,那厚重的石门并未开启,但门扉上铭刻的防护符文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自行向两侧退散。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从门内流淌而出。
这气息并不狂暴,反而异常沉静、深邃,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但其中蕴含的灵力质量,却比闭关前精纯凝练了不止一筹,淡金色的光泽内敛而温润,却又带着一种包容万物、蕴含造化的独特韵味。更奇异的是,随着这股气息的弥漫,洞府周围一小片区域内的草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出更加翠绿的嫩芽,空气中游离的魔气被无声驱散、净化。
石门终于缓缓向内打开。
林玄破关而出,气息更加深邃,虽未完全踏入结果期,但对规则的掌控和灵力质量再有提升。
一道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依旧是那身简朴的青袍,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已截然不同。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带着长期闭关的倦色,但一双眼睛却如同被洗净的星辰,清澈明亮,深处仿佛有混沌光影流转,更加幽深难测。他的身形似乎并未改变,却给人一种更加“厚重”与“自然”的感觉,仿佛与脚下的大地、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鸣。
他头顶那“天命反派”的字幕,依旧顽固地悬浮着,但在这一刻,那字幕似乎都黯淡了些许,仿佛被他周身那股沉静而蕴含生机的气息所压制。
“林玄!”苏晚晴第一个迎上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哽咽,上下打量着他,确认他无碍。
“林尊!”萧冰儿、青璇等人也迅速赶到,恭敬行礼,眼中都难掩喜色和好奇。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玄的修为境界似乎并未有跨越式的飙升(仍停留在相当于金丹中后期的层次),但其灵力本质、对周围环境的无形影响力,以及对她们自身灵力隐隐的牵引与压制感,都比闭关前强大了太多。这是一种质的提升,而非量的简单堆积。
林玄对苏晚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辛苦诸位了。我闭关期间,联盟之事,多赖各位支撑。”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回来就好。”苏晚晴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目光在他脸上流连。
黄伯不知何时也溜达了过来,绕着林玄转了一圈,咂咂嘴:“唔,有点意思了。那股子死气沉沉的造化味儿淡了些,多了点活泛劲儿。看来那脓包没白吃,有点以毒攻毒、破而后立的意思了。不过,离真正‘结果’,还差着火候和……契机。”
林玄对黄伯的话深以为然,点头道:“黄伯慧眼。此番闭关,借助之前积累和……些许冒险所得,世界树本源有所壮大,对生死、净化、转化等规则的理解加深不少,灵力更加凝练。那‘结果’之雏形,确实清晰了些,但仍如雾里看花,缺少最关键的一步,不知是能量不足,还是对某种核心规则的领悟未到。”
他简单解释了几句,便看向苏晚晴,问道:“我闭关期间,外界可有什么大事发生?那三支探险队……”
提到探险队,苏晚晴、萧冰儿、青璇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而激动起来。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将林玄闭关后联盟经历的内部清洗、重建情况快速简述,然后,重点讲述了墨渊的推测、探险队的组建、以及那石破天惊的发现!
“……极北冰原之下,发现了一座被完整冰封的、规模宏大的灵界城市,疑似古籍中记载的‘望乡城’!墨渊他们现已建立隐蔽据点看守,未敢擅动。”苏晚晴说着,将青璇整理好的、包含传讯记录和推测的玉简递给林玄。
林玄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爆射,那深邃的气息都出现了瞬间的波动!
“望乡城……灵界遗民最后的庇护所……冰封归墟,以待来日……”他低声重复着玉简中的关键词,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炽热!
他听闻灵界遗迹的消息,立刻意识到其重要性:“那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答案和力量!”
“没错!”林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这不仅仅是一座遗迹!这是灵界文明在最后关头,为自己、也为后来者留下的‘火种’!黄伯曾言,天道核心或在九天之上,或在本源海。这‘望乡城’选择冰封于极北归墟之畔,恐怕绝非偶然!归墟之门……或许就与本源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来回踱步,思维飞速运转:“一座保存完好的灵界城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可能存在的、未被天道污染的完整知识体系!关于修炼、关于阵法、关于炼器炼丹、关于生命奥秘、关于……如何对抗天道侵蚀!甚至,可能就有关于世界树更进一步的记载,或者……直接蕴含足以让世界树‘结果’的庞大能量或规则传承!”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众人:“更重要的是,苏姑娘的灵族血脉源于灵界,这座城,很可能就是她先祖所建、所守!那里,或许有彻底唤醒她血脉传承、获得灵界真正力量的契机!”
他的目光又扫过萧冰儿、青璇、黄伯,最后落回苏晚晴身上,斩钉截铁道:“此地,我们必须去!而且,必须尽快去!这可能是我们打破目前僵局、获得抗衡天道与魔族真正力量的关键所在!也是我世界树能否突破,联盟能否生存下去的最大希望!”
苏晚晴被林玄话语中的决绝与期望感染,重重点头:“我的血脉感应也告诉我,那里对我至关重要。只是……极北之地凶险万分,那座城被冰封万古,恐有未知禁制。我们该如何前往?又该如何进入?”
林玄沉吟片刻,已有决断:“此次行动,非同小可,必须精锐尽出,但又不能过多,以免目标太大,或引动未知风险。”
他看向黄伯:“黄伯,此行需您老压阵,您的见识与手段,是我们在未知遗迹中最大的保障。”
黄伯掀了掀眼皮,没有推辞:“看看老邻居们最后留下了什么,也好。”
他又看向苏晚晴:“苏姑娘,你是钥匙。你的灵族血脉,可能是开启那座城、理解其中奥秘的关键。你必须同行。”
苏晚晴毫不犹豫:“我自当随行。”
“萧宫主,”林玄看向萧冰儿,“极北冰原环境,你最为熟悉。你新近突破,力量纯粹,正是需要磨砺与机缘之时。此行或有风险,但也可能有助于你稳固境界,甚至获得与玄冰之道契合的灵界遗泽。你可愿往?”
萧冰儿冰眸中闪过一丝意动,她本就对那冰封之城充满好奇与探究之心,当下清冷应道:“愿往。”
“青璇,”林玄最后看向她,“联盟内部,还需你坐镇主持。你心思缜密,长于统筹,如今联盟刚稳,离不开你。且情报网络至关重要,需你时刻监控魔族与外界动向,为我们策应。”
青璇虽有些遗憾不能同行,但也知责任重大,肃然应道:“青璇领命,必守好家园,静候佳音。”
“此外,”林玄补充道,“需再挑选数名最精锐、最忠诚、且擅长极地生存或特殊技能的修士随行,组成一支精干小队。火融大师和木桑医师那里,看看能否提供一些特制的防具和丹药。我们需尽快准备,十日之内,必须出发!”
决策已定,一股混合着期待、紧张与决然的气氛,在几人之间弥漫开来。冰封的灵界遗迹,如同黑暗尽头的一盏孤灯,吸引着他们这些在末世中挣扎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扑向那可能蕴藏着终极希望与致命危险的——极北深渊。林玄的出关与决策,正式拉开了这场关乎联盟命运、探寻上古终极秘密的远征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