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鸩对着守卫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没有多言,牵着秦雅楠的手,带着秦楠擎,迈步走进了这座既熟悉又仿佛隔了一层时光薄纱的家族故地。
谷内的建筑多以巨石和硬木搭建,风格粗犷而坚固,处处体现着与兵刃、战斗相关的元素。
沿途遇到的族人,无论长幼,见到秦夜鸩,无不驻足行礼,口称“少主”,目光在扫过他身后陌生而怯生生的秦雅楠时,虽有些好奇,但并未多问。
秦夜鸩径直带着二人来到了家族核心区域的正堂——刃心堂。
堂内,气氛庄严肃穆。家主秦雄辉,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老者,正端坐在主位之上。
他虽年事已高,但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周身隐隐散发着一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锐气息。
在下首两侧,还坐着几位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
秦雄辉显然早已得到秦夜鸩归来的消息,看到他走进大堂,目光便落在他身上,沉声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夜鸩,你匆匆归来,所为何事?”
秦夜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轻轻将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秦雅楠牵到身前,让她面对堂上的长辈们。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主位上的秦雄辉,以及在场所有长老,抱拳躬身,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了十年的沉重与终于得以释放的激动,朗声道:
“爷爷!各位长老!孙儿夜鸩,今日归来,特向家族禀报!十年寻觅,不敢或忘!幸得天佑,不辱使命——我已成功找回小妹,秦、雅、楠!”
“什么?!”
“雅楠丫头?!”
“她……她还活着?!”
秦夜鸩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整个刃心堂瞬间哗然!
所有端坐的长老们都震惊地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秦夜鸩身前那个穿着水绿色衣裙、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的少女身上!
家主秦雄辉更是猛地从主位上站起,那双饱经风霜的虎目死死地盯着秦雅楠,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审视,声音都有些发颤:
“雅楠?你……你真的是雅楠?我的小雅楠……真的回来了?”
秦雅楠被这么多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听着那记忆中威严却此刻充满激动的大爷爷的声音,她终于鼓足勇气,缓缓抬起了头。
十年光阴,秦雄辉的形象比她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皱纹更深,白发更多,但那眉宇间的刚毅和眼神中的关切,却未曾改变。
泪水瞬间模糊了秦雅楠的视线,她看着这位从小疼爱她的大爷爷,十年来的委屈、恐惧、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她哽咽着,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却无比清晰地回答道:
“是……是的……大爷爷……我是雅楠……我是雅楠啊!大爷爷……楠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听到这带着哭腔的、熟悉的呼唤,秦雄辉这位一生刚强的老人,眼眶也瞬间湿润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将这个小孙女揽入怀中好好安慰:“好……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快……快过来让大爷爷好好看看……”
然而,就在秦雅楠下意识想要迈步上前的时候,她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刚刚抬起的脚如同被钉住一般,僵硬地停在了原地。
她非但没有上前,反而像是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重新躲到了秦夜鸩的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泪眼婆娑地看着秦雄辉,眼中充满了渴望、愧疚和深深的恐惧。
这反常的举动让秦雄辉和所有长老都愣住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凝固,转而化为疑惑和不解。
秦夜鸩感受着身后妹妹那剧烈的颤抖和恐惧,心中痛楚难当。他知道,是时候将残酷的真相告诉家族了。
他转过身,轻轻将秦雅楠完全护在身后,然后面向堂上诸位长辈,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沉痛与肃穆。
“爷爷,各位长老,”秦夜鸩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与愤怒。
“雅楠她……她回来了。但是,她这十年……过得生不如死。”
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着说出真相的勇气,目光扫过每一位长辈震惊而关切的脸,最终定格在家主秦雄辉身上,一字一句,如同泣血般说道:
“她当年并非简单走失,而是被一伙专门拐卖孩童、名为‘锦辉商队’的畜生掳走!
他们将她……和无数其他孩子,关在一个充满剧毒绿色雾气的魔池之中,进行惨无人道的‘培养’!无数孩子……化为了枯骨……雅楠她……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随着秦夜鸩的讲述,刃心堂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长老们的脸色从震惊变为骇然,再从骇然变为无法抑制的滔天怒火!
秦夜鸩的声音带着哽咽,继续道:“她活了下来……但代价是……她的身体……被彻底改变了!
她如今身负一种亘古罕见的‘厄难毒体’!周身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微毒,情绪激动或接触外物,便会引动体内恐怖毒源,将接触之物瞬间化为剧毒!
她……她甚至无法与常人接触……方才她不敢靠近爷爷,就是怕……怕伤害到您啊!”
“轰——!”
秦夜鸩的话,如同最后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了刃心堂内所有的平静!
“厄难毒体?!”
“无法接触?!”
“锦辉商队!!这群天杀的畜生!!!”
长老们须发皆张,怒不可遏,磅礴的杀气几乎要掀翻屋顶!就连家主秦雄辉,也是身体剧震,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了身后的椅背才站稳。
他死死地盯着被秦夜鸩护在身后、哭得几乎晕厥的秦雅楠,老泪终于无法抑制地纵横而下!
那不是喜悦的泪水,而是混合着无尽心痛、滔天愤怒与深沉愧疚的血泪!
他无法想象,自己那曾经玉雪可爱、天真烂漫的小孙女,这十年来究竟承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变成了如今这般连与亲人拥抱都成奢望的境地!
“锦辉商队……好一个锦辉商队!”秦雄辉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低沉而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此仇不报,我秦雄辉誓不为人!飞刃秦家,与尔等——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