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鸩只能心中苦笑安抚:‘委屈你了,待到了稷下学院,寻得机会,定让你好好舒展筋骨。’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兴致勃勃的同门,秦夜鸩带着墨梨儿走到飞舟甲板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飞舟穿云破雾,向着中岳圣地的方向疾驰。甲板上,秦夜鸩倚着栏杆,目光眺望着远方翻涌的云海,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正通过心神与肩上的“青隼”无声交流。
‘主人,’墨梨儿的意念带着明显的不满和委屈。
‘为何非要此刻便将我召唤出来?在这飞舟之上,人多眼杂,还要被那些凡人当稀罕物似的围观……若是等到抵达那稷下学院,寻个无人之处再召唤我,岂不省事?’
她乃是高贵的青风鸾后裔,血脉非凡,早已通灵化形,心性高傲,平日里除了秦夜鸩,对旁人皆是不假辞色。
如今却要伪装成一只普通灵隼,被一众修为远低于她的人类修士评头论足,实在是觉得憋屈又掉价。
秦夜鸩心中无奈一笑,耐心解释道:‘梨儿,你有所不知。稷下学院位于中岳圣地核心区域,那里势力错综复杂,眼线极多,各方大能的神识几乎无处不在。
若是在那里将你召唤出来,你身上属于青风鸾的纯净妖息和空间波动,即便极力掩饰,也难保不会被某些感知敏锐的老怪物察觉。届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更何况,复古灵教那帮疯子,一直在四处搜寻拥有上古血脉的异兽,你的青鸾血脉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目标。
在长安宗的飞舟上,有掌门和诸位长老在场,反而相对安全一些。提前让你现身,也可解释为是从宗门带出的灵宠,更能掩人耳目。’
听到“复古灵教”四个字,墨梨儿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她虽高傲,却也清楚那些邪教徒的诡异和难缠。她沉默了片刻,那股不满的情绪渐渐平息,转化为一丝顺从和理解。
‘原来如此……是梨儿思虑不周了,主人莫怪。’她的意念柔和了下来。
秦夜鸩感受到她的变化,心中微暖,安抚道:‘无妨,我知道委屈你了。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打你的主意。待到了稷下学院,若有机会,定让你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伴随着淡淡的冷冽馨香。
秦夜鸩立刻收敛心神,转过头,只见慕容诺婧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身旁,同样凭栏而立,清冷的目光望着云海,衣袂在疾风中轻轻飘动。
“师父。”秦夜鸩连忙露出笑容,主动开口。
慕容诺婧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肩头的青隼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才淡淡应了一声:“嗯。”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沉默。为了打破尴尬,秦夜鸩找话题问道:“师父,您……以前可曾去过稷下学院?”
慕容诺婧望着云海,轻轻颔首:“嗯,随父亲和宗门长辈去过几次,但皆是匆匆一瞥,并未久留。”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若论对稷下学院的了解,我的堂姐慕容舒雅,或许更为熟悉。”
“慕容舒雅?”秦夜鸩心中一动,想起了两年前在瑜夏皇都的那次会面,以及她那意味深长的提示。
“嗯。”慕容诺婧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当年我的祖父,瑜夏帝国的皇帝陛下,曾在国内遴选天赋出众的皇室子弟,前往稷下学院进修学习。
众多皇子皇女中,唯有舒雅堂姐以绝对优异的才智与天赋,被稷下学院的特使选中,成为近几十年来,慕容皇室唯一一位进入稷下学院深造的女子弟。”
她的语气平静,却也能听出一丝对那位堂姐的钦佩。
秦夜鸩闻言,不由好奇道:“那师父您当年……为何未曾参加遴选?以您的天赋,想必……”
慕容诺婧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声音清淡:“我自幼随父亲在长安宗长大,性子……也更随他,不喜皇室那些繁文缛节与纷争。宗门清净,更适合我修行。”
她顿了顿,侧过头看了秦夜鸩一眼,“这一点,你应当早已有所察觉才是。”
秦夜鸩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一点,他确实早有体会。
自从一年前,他向萧玉梅开始研习《帝王心术》以来,对人心、权谋的洞察便敏锐了许多。
他早已看出,自己的师父慕容诺婧,其性情清冷疏离,不慕虚荣,不喜纷扰,与她那身为瑜夏帝国三皇子却毅然选择留在长安宗、担任一派掌门的父亲慕容垂,如出一辙。
他们父女二人,似乎都对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皇室内部的倾轧缺乏兴趣,反而更向往宗门这种相对纯粹、以实力为尊的环境。
“弟子明白了。”秦夜鸩轻声道。
慕容诺婧转过身,正面看着他,清丽的脸庞上神情变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严肃:“夜鸩,稷下学院非比寻常,并非我长安宗内。
那里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各大宗门世家的天才子弟,背景复杂,关系盘根错节,更不乏眼高于顶、心思深沉之辈。你我此行,代表的是长安宗的颜面。”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加重了几分:“所以,有些话,为师需提前与你约法三章。”
秦夜鸩见她如此郑重,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师父请讲。”
慕容诺婧伸出纤纤玉指,一条一条清晰地说道:“第一,在外人面前,需谨守师徒之礼,举止得体,不可……不可再有任何逾越失礼之举。”她说这话时,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显然是想起了之前那些“逾越”行为。
秦夜鸩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应道:“是,弟子明白。”
“第二,”慕容诺婧继续道,“遇事需冷静,三思而后行。切莫冲动逞强,轻易与人结怨。但若有人主动挑衅,欺辱到我长安宗头上,也无需过分忍让,一切有为师和你师公做主。”
“第三,”她的目光落在秦夜鸩肩头的墨梨儿身上,“你这‘灵宠’,虽已解释过来历,但我看它灵性非凡,绝非普通禽鸟。在学院期间,务必约束好它,莫要让它惹出什么事端,以免节外生枝。”
这三条,条理清晰,既有对他的约束,也有对他的维护,更考虑到了潜在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