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失声惊呼道:“什……什么?!一两天?!你让他去哪个秘境待一两天?!”
杨再兴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把正在玩闹的慕容诺婧和慕容凌云都吓了一跳。慕容凌云更是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
慕容诺婧连忙将弟弟搂进怀里安抚,同时秀眉微蹙,不解地看着失态的舅舅:“舅舅,您这是怎么了?自然是让他去白银秘境啊。那里的庚金之气虽对他提升有限,但稳固一下境界,花上一两天时间细致体悟,也是有益的。我叮嘱他小心些便是了。”
“白银秘境?!”杨再兴的声音拔得更高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荒谬感,“我的傻侄女!他去的根本不是什么白银秘境!他昨天拿着你的令牌,亲自到秘境司,点名要去的是‘忘川秘境’!是我和李铮亲手把那该死的钥匙交给他的!”
轰隆!
仿佛一道真正的九天玄雷劈在了慕容诺婧的识海之中!
她脸上的轻松和疑惑瞬间被冻结、粉碎!那双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眸中,先是极致的茫然,仿佛没听懂舅舅的话。紧接着,茫然被巨大的惊愕取代,瞳孔急剧收缩!
“忘……忘川秘境?”慕容诺婧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不可能!他昨天明明跟我说的是白银秘境!他亲口说的!”
她下意识地反驳,仿佛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内心深处,昨日秦夜鸩那看似恭敬顺从、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和顺着她话头接下的场景,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涌上心头!
一个清晰的认知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她被自己的徒弟骗了!彻头彻尾地骗了!
“不可能?!”杨再兴急得几乎要跺脚,声音因为激动和巨大的担忧而有些发颤。
“李铮和我都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秦夜鸩拿着身份玉牌,清清楚楚、斩钉截铁地说:‘弟子申请进入忘川秘境’!我还苦口婆心地劝他,说那里炼虚期进去都九死一生,他一个元婴中期简直是送死!
李铮更是告诉他,上月刚有化神后期的执事在里面尸骨无存!可他呢?他态度坚决,说什么‘弟子自有分寸,只在边缘探查’,还说什么‘最多两个时辰必定安全返回’!”
杨再兴越说越激动,指着慕容诺婧,痛心疾首:“你倒好!我的好侄女!你还以为他去的是白银秘境?还让他待上一两天?!他在忘川那种鬼地方,别说一两天,按李铮的说法,以他元婴修为,能撑过一个时辰都是奇迹!两个时辰就是极限中的极限!现在呢?现在都第二天早上了!十几个时辰过去了!!!”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慕容诺婧的心上。她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一片惨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仿佛站立不稳。
怀中原本被舅舅吓到要哭的慕容凌云,此刻也被姐姐身上骤然爆发出的、冰冷刺骨的气息彻底吓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诺婧!”杨容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着女儿瞬间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又焦急。
“忘川……忘川秘境……”慕容诺婧喃喃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从最初的震惊、茫然,迅速转化为一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那怒火是如此炽烈,以至于她周身原本温和的灵力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波动起来,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香仿佛瞬间被冻结。
她猛地抬头看向杨再兴,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质问:“舅舅!你……你和夜鸩他……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仇怨?!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忘川秘境的钥匙给他?!你明知道那地方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此刻心乱如麻,巨大的担忧和被欺骗的愤怒交织,下意识地将矛头指向了亲手交出钥匙的舅舅。
“我?!”杨再兴一听这话,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差点背过气去。他一步跨到慕容诺婧面前,恨铁不成钢地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用力敲了一下!
“啊呜!”
一声吃痛的轻呼从慕容诺婧口中溢出。她下意识地捂住被敲的地方,那里瞬间红了一小片。这突如其来的、带着长辈教训意味的一敲,让她有些懵了,也让她那几乎要失控的怒火稍微停滞了一瞬。
“你还是他师父呢!”杨再兴气得身体都在抖,指着慕容诺婧的鼻子,声音又气又急,还带着浓浓的后怕。
“他拿着你的长老通行令牌!令牌!上面有你慕容诺婧的神魂印记!他亲口说是奉你之命去秘境历练!李铮他们秘境司按规矩办事,难道还能拦着长老亲传弟子、拿着长老令牌去历练不成?!你自己当师父的,连徒弟去了哪个秘境都不知道!连他骗你都看不出来!还怪到我头上?!”
杨再兴越说越气,声音如同连珠炮:“他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忘川里待了整整一天一夜了!十几个时辰啊!你现在才想起来问?!等他真成了里面凶兽的点心,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的时候,你再去后悔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慕容诺婧最后的防线。
“一天一夜……十几个时辰……”慕容诺婧喃喃自语,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杨再兴的每一句指责都像鞭子抽打在她心上。
是啊,是她太信任他了,是他太会伪装了,是她这个师父失察!巨大的自责和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对秦夜鸩安危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被欺骗的愤怒。
但下一刻,那被压抑的怒火混合着极致的担忧,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以更加狂暴的姿态轰然爆发!
她猛地放下怀中被吓呆、已经忘了哭的慕容凌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那双原本清澈动人的眼眸,此刻寒光四射,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烈焰!
“秦——夜——鸩!”
三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意。她紧紧攥起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甚至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周身的气息再也无法压制,一股强大的、属于顶尖天骄的灵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花厅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桌上的茶杯“咔嚓”一声,竟自行裂开了一道细纹!
“好!好得很!”慕容诺婧的声音冷得掉渣,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竟敢如此欺瞒为师!拿命去那种地方胡闹!好你个逆徒!”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昨天他看似温顺恭敬的请命,那顺着她话语的“赧然”,那拿着白银秘境当幌子的从容……
原来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只为了骗她同意,好让他去闯那十死无生的绝地!
一想到秦夜鸩此刻可能正深陷忘川绝境,被无数炼虚、甚至合体期的恐怖凶灵围攻,想到他可能已经……
慕容诺婧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加汹涌的、足以焚灭一切的怒火!
这股怒火,不仅仅是因为欺骗,更是因为一种被辜负的信任,一种对徒弟不知死活、以身犯险的愤怒,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深切的恐惧——害怕失去他的恐惧。
“等我逮到你……”慕容诺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狂暴情绪,但那冰冷的眼神却更加慑人,一字一句,仿佛誓言般清晰地说道:“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带起一道水蓝色的残影,甚至顾不上跟母亲和舅舅再交代一句,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花厅!
目标——忘川秘境入口!
她要去把那胆大包天、欺师灭祖的小混蛋揪出来!哪怕把忘川秘境翻个底朝天!至于揪出来之后……慕容诺婧的拳头又握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