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杯壁,裂开一道细缝。
阿蔓猛缩手,符纸飘落。
她瞪大眼:“我没用力!真就轻轻碰了一下!”
清风拾起符,神色凝重。
走至院中老槐下,将符轻贴一臂粗的树枝,退开两步。
“阿蔓,现在折这树枝。”
阿蔓看看粗枝,犹豫:“这我得使蛮劲才……”
“试。”
阿蔓握枝,轻轻一折——
“啪!”
脆响炸耳!
树枝应声而断,断口齐整如刀削。
阿蔓举着断枝,呆了。
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地上符纸,嘴唇嚅动:“我……我没使劲啊?”
清风揭下符。
红金圈痕,黯了些许。
“效力在消。”他将符递回,“此符可暂增气力,增幅不小。”
“但时效未知,凡躯能否承之,亦未知。”
云皎皎摩挲纸面。
那股厚重如山的能量,在指下流转。
她忽然笑了。
“阿蔓,你知你画出了什么吗?”
阿蔓茫然摇头。
“你歪打正着,画出了一张‘大力符’。”云皎皎眼中有光,“寻常聚灵纹引天地气,温和滋养。”
“可你心思纯粹,气劲沉厚,画符时无意识将自身‘力’之特质灌入。”
“加之石桌受日月精,镇尺铜制导气……多重巧合,竟成了这偏门符篆。”
阿蔓半懂,但抓住重点:“所以我……成功了?虽然和教的不一样?”
“何止成功。”云皎皎轻放符纸,“‘大力符’记载极少。”
“因它对画符者气力特质要求极严,画法苛刻,稍偏即反噬。”
“可你心思单纯,毫无杂念,反而误打误撞,成了。”
她看阿蔓,笑意欣慰:“你在‘力’之一道,或许真有天赋。”
阿蔓脸上绽开笑,原地蹦了两下:“我能帮小姐了!以后谁欺负您,我贴符揍他!”
“符非此用。”清风冷声泼水,“效力不明,贸然用于人身,恐伤筋断脉。”
“清风说的是。”云皎皎颔首,“此符需多试。弄清时效、限制,画法能否稳复。”
“阿蔓,这几日你专练这‘圈’,把今日之感记住、固下。”
阿蔓重重点头,干劲十足跑回石阶,铺纸提笔。
云皎皎持符,若有所思走向书房。她要查古籍。这偏门符篆突现,是巧合,还是——
脚步忽顿。
她回头,看石桌。
铜镇尺静搁一旁,底下已无金光。
可心里那个念头冒出来:阿蔓今日成符,真仅天赋巧合?
那淡金底痕,究竟从何而来?
窗外,日头西斜,庭染暖金。
书房暗格深处,某本蒙尘古籍的扉页上。
一个与阿蔓所画极似的淡金纹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微微亮了一瞬。
悄然熄灭。
夜王府屋檐,片黑瓦轻响一声,似飞鸟落脚。
抬头望去,只有空荡的天,和渐浓的暮色。
一片羽毛,漆黑如夜,缓缓飘落瓦沿。
没人看见。
天刚亮,后院就闹腾起来了。
云皎皎把三张符摊在石桌上,对面站了一排人。
“这符,效力大约一盏茶。”她竖起两根手指,“记住两条:第一,不准贴身上打架,会伤筋脉。”
“第二,用完会累,得歇半个时辰。”
清风站在最前头。
身后跟着三个:劈柴的老张、管园子的赵伯、厨房帮工小六子。
阿蔓搬个小马扎坐在云皎皎旁边,眼巴巴瞅着自己画的符要被拿去试,手心都在冒汗。
“王妃,这纸片儿……真能让俺劈柴快?”老张搓着手,一脸不信。
他劈了二十年柴,信的是实打实的力气,纸上的圈圈?玄乎。
“试试就知道。”云皎皎递了张符给清风,“你先来。”
清风接过,走到那堆青冈木前,木头特意留的,硬得很,平常劈一根得费老劲。
他随手抽了根碗口粗的圆木,竖在木墩上,把符往手背上一贴。
符触皮的刹那,他眉头动了动。
提起劈柴斧,动作看着和平时没两样。可斧子落下去时,
“嚓!”
一声轻响,圆木裂成两半。
断口平得像刀切的豆腐。
斧子没收住势,把底下木墩也劈出道深痕。
旁边三人齐齐抽了口凉气。
清风自己也愣了愣。
放下斧子,看了看手,又看手背上那符,红金圈痕,已经黯了三分之一。
“什么感觉?”云皎皎问。
“斧子轻得像没分量。”清风沉声,“不是斧子轻,是力气大了,感觉不到重。”
他转转手腕,“关节、筋肉也不胀,这符……好像能把力道匀开。”
“我来!我来试试!”小六子蹦起来。
他是厨房帮工,每天搬几十袋米面,最懂其中苦。
云皎皎递了第二张符,指了指墙角摞着的五个麻袋,每袋少说五十斤。
小六子把符拍胳膊上,深吸口气,弯腰去搬最上面那袋。
结果“哎哟”一声,整个人往后踉跄两步,不是搬不动,是太轻了!
他使足了劲,那袋米却轻得像空布袋,用力过猛差点把自己撂倒。
“我的娘……”小六子站稳,眼珠子瞪圆。
他索性把五个麻袋摞一起,双臂一环,竟轻轻松松抱了起来,还能原地转个圈。
“两百五十斤啊!”赵伯直咂嘴,“这小子平时搬两袋都喘!”
老张也忍不住了,接过第三张符就往柴堆走。
一盏茶工夫,原本要劈半天的青冈木,整整齐齐码成了小山。
老张抹把汗,笑出一脸褶子:“神了!真神了!”
“王妃,这符要天天能用,咱王府一年的柴,我三天劈完!”
云皎皎却摇头:“这符耗神,一天最多用一次,还得隔六个时辰。用多了伤根本。”
她看阿蔓:“记下了?这是限制。”
阿蔓猛点头,掏出个小本子刷刷记,云皎皎昨晚给的,让她把每次画符的感觉、效果、别人用后的反应都写下来。
“不过……”云皎皎话头一转,眼里带了笑,“用在正地方,确实省时省力。”
“清风,你带他们各处试试,看哪些活儿合用。”
这一试,王府后院可开了眼。
赵伯贴符后,单手就端起要两人抬的大花盆,修剪高枝再不用梯子;
马厩的小厮试用完,清马粪快了三倍;
连浆洗房的婆子都讨了一张,结果拧被单太使劲,差点把布料撕了,惹得全院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