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光见三人神色愈发凝重,心知有异,出声问道:“老三,可是想到了什么?”
彦祖额角竟渗出一滴冷汗。他抬起头,与老师及刘苏目光相接——三人显然想到了一处。
他嗓音微沉,向伯光与长歌解释道:“老五,老四,你们仔细想想……其它妖王……去哪儿了?”
“其它”二字一出,长歌与伯光同时一怔,随即大眼瞪小眼。
是啊,历年抵达此处的上使团中,当不乏剑豪级人物。能与剑豪相抗的,按理也该是妖人才对,可如今……
二人不由将目光投向老师张书澈。
张书澈方才缓声开口:“现任城主老李,上任不过数年。据他所说,此地的妖王,是一头翼虎。”
彦祖敏锐地察觉到异样:“若真只是寻常翼虎妖王,修为理应在五品巅峰。”
他随即摇头,继续推论:“五品巅峰,绝非剑豪之敌。因此,只可能有一种解释——这头翼虎,实则是保留了完整妖族特征的妖人。”
张书澈颔首:“正是如此。为师先前已觉不妥,故而召集四阁十余位道境高手,亲赴北境查探。”
他语气渐沉:“我们一至北境,妖族阵脚大乱。那妖王直到四方援军赶至,汇聚近二十名巅峰妖将后,方才现身——却并非翼虎,而是一头云螣,乃巅峰半妖。”
云螣,乃生有双翼,能翱翔天际的蛇形妖族。
彦祖听到此处,眼中锐光一闪:“若这云螣是新晋的妖王,那么原先那头四品翼虎妖王,如今身在何处?”
他声音压低,一字字道:“总不能被五品巅峰的云螣弑杀了吧……”
众人皆知,这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面对眼下无解的疑团,五人暂且将其搁置……
其实方才彦祖推断翼虎应为四品妖王时,长歌脸上曾掠过一丝惊讶,因为此类事目前本应只有他与老师知晓。
沉默片刻后,长歌忽然抛出一句令其余三杰脑中嗡嗡作响的话:
“你们可知道……此地的妖兵,已能直立行走。”
伯光,彦祖与刘苏闻言,极有默契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三人先看向老师——方才对话中,老师竟未透露半分;再转向长歌,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仿佛头顶霎时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问号。
彦祖稳住心神,追问道:“既然妖兵已如外界的半妖,那妖将又是什么模样?莫非……皆已背生双翼?”
长歌尚未亲眼见过妖将,闻言一顿。此时张书澈沉声接过了话:
“族类特征,更趋明显。”
此言一出,不单彦祖,伯光与刘苏亦一时难以消化——六品的妖兽在此地竟真能如人一般直立行走……
长歌继续补充,每说一字,都似在众人心头敲下一记重锤:
“它们会使用兵器,不同族类之间亦不相互排斥,甚至……能说人话。”
伯光只觉得信息如潮水涌来,头脑晕沉,他索性闭上双眼,屏息凝神起来。
彦祖只觉荒谬至极。若真如此,那整个妖族的战力岂不都要彻底推翻?
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对比:
假设人如野兽般四肢行走,那还能称作人吗?同样的——兽若能直立行走,持用工具,口吐人言,那还能叫作兽吗?
品阶要义早已写明:这般存在,当称“半妖”。
彦祖声音发紧,说出了那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里的妖兵,实力已可与我人族六品正面对等。是吗?”
长歌缓缓颔首。四杰之中,唯有他最适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他手中,已染过数条妖兵的性命……
外界数万年来,兽类即便踏入六品,也不过比寻常野兽多开一窍,得以感知天地元气罢了。
可镇妖关内的妖族,为何竟与外界迥异至此?
这,又成了一个无解的谜题……
张书澈目光沉静,望向长歌:“那么为师问你——知晓这些之后,你对妖族的态度,可有改变?”
长歌眼神骤然一凛:“回老师,人妖终究殊途。长久之计,唯有一方彻底灭亡。”
他语速稍缓,似在回忆:“我自战场归来,可以确信——妖族骨子里仍是野蛮的。面对我铁骑冲锋,它们几乎不懂防守,只知扑杀。”
“但,”他话锋微沉,如实道:“不可否认,它们整体实力比镇妖关的人族强。我们或可先仪和麻痹,待实力壮大后……再行灭族之举。”
彦祖闻言颔首:“不错。既已直立行走,灵智渐开,或可一试。”言毕,他目光转向刘苏。
刘苏立刻会意,却摇头轻笑:“老三,教化妖族……这难度可不小啊!”
彦祖亦点头:“老大说得对。战场上想生擒妖族,本就难如登天。”
他微微一顿,续道:“若要教化,便需编纂专为妖族而设的经文教材,向它们灌输人族乃妖族先祖之类的理念。这尚且不算最难——最难的是,如何让一只被俘的妖,活着,听话,并最终信你所言。”
这个设想,其艰难程度,已与伯光提出的“以战而和”不相上下了……
各抒己见已毕。
张书澈神色肃然,为此次商议作结:“至此,我们已直面四大未解之惑。”
他屈指而计,声音清晰沉缓:
“其一,我等究竟通过何种方式来到这镇妖关?其二,为何人族修行至五品甲等便难以突破?其三,其余更强大的妖王,究竟去了何处?其四,为何此地妖兵竟可提前人化?”
“此等现象,皆违背常理。我等有责任探寻其背后的真相。”
他话锋稍转,目光扫过长歌与伯光:
“其次,关乎人族与妖族未来之路。现下我明确方针——战与和,皆可并行。长歌主战,伯光主和,二者并非相斥,而是相辅相成。”
“对此,长歌,伯光,你二人须得多费心思。”
长歌与伯光当即抱拳,齐声应道:“是!”
张书澈微微颔首,眼中透出几分凝重与期许:
“接下来,便要拟定这两条道路的具体细则。前路艰难,诸君——”
他顿了顿,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