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坪,位于万法归墟边缘的一片巨大浮空陨石之上。此地法则混乱,空间脆弱,本是星海中的不毛之地,此刻却因五位仙王的齐聚,而变得风起云涌,杀机暗藏。
凌谕负手立于陨石一端,墨袍银发,混沌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周身气息却如深渊般内敛,将仙王后期的磅礴威势收敛到极致,反而更显深不可测。他看似随意站立,实则神念早已笼罩全场,每一寸空间的细微波动,其余四位仙王气息的丝毫变化,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在等,等一个发难的契机,或者……等对方先露出破绽。
九霄仙王、玄黄仙王、血蚀老祖(以一道血影分身降临)、寂灭仙王(依旧是一团扭曲的阴影)分据四方,气息或煌煌如天威,或厚重如大地,或阴邪如血海,或死寂如虚无。谈判已进行了片刻,表面客气,实则字字机锋,暗流汹涌。话题始终围绕着仙域入口的探查权、利益分配以及……不久前边境冲突的“责任”问题。气氛压抑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凌谕准备再次开口,将话题引向关键处时——
异变陡生!
并非预想中的袭击,而是陨石边缘的空间,如同水波般……极其诡异地……荡漾了一下!一道纤细的、穿着墨色裙裾的倩影……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的灵蝶……有些踉跄地……从虚空中跌了出来!
正是妍小妤!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发髻因空间穿梭略显凌乱,几缕银丝垂落颊边,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未散的惊慌与一丝倔强,气息也因强行突破冰莲的封锁而有些紊乱。但她站定后,目光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了场中央的凌谕,眼中瞬间爆发出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安心与……不容置疑的坚定!
“小妤?!” 凌谕混沌色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愠怒!他明明吩咐了冰莲和小禾!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地何等凶险!简直是胡闹!
“谕!” 妍小妤却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责备,快步走到他身边,冰蓝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浓浓的担忧,“你没事吧?我……我担心你……”
凌谕看着她眼中真切的恐慌与依赖,到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传音道:“你怎么来了?此地危险,快回去!”
“我不回去!” 妍小妤用力摇头,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眼神执拗,“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在哪,我就在哪!”
她的突然出现,以及这完全不合时宜的、充满凡俗儿女情长的对话,让原本剑拔弩张、充满仙王威仪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九霄仙王眉头微蹙,玄黄仙王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血蚀老祖的血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连那团寂灭阴影都似乎波动了一下。四位仙王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审视、玩味、以及隐隐的不悦,落在了这对旁若无人的道侣身上。
凌谕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心中苦笑,知道此刻再让她离开反而更显异常,只会让对手看轻。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目光重新转向四位仙王,准备继续刚才的话题,试图将跑偏的气氛拉回正轨。
然而,他刚开口:“关于仙域入口的探查,依本王之见……”
话未说完,旁边的妍小妤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完全无视了四位威震星海的仙王……自顾自地……从她那看似寻常的储物手镯里……掏出了一个……灵气盎然、晶莹剔透的……玉盒。
打开玉盒,里面竟是各式各样、散发着诱人清香与浓郁灵气的仙果灵脯!有红如火焰的朱果、碧如翡翠的青提、金灿灿的杏脯、还有切好的、水润润的仙桃块……
然后,在凌谕以及四位仙王愕然的注视下,妍小妤用纤纤玉指……拈起一块汁水饱满的仙桃……极其自然地……递到了凌谕的嘴边!眼神关切,语气轻柔:“谕,你说了这么久,嗓子干了吧?先吃点东西润润喉。”
凌谕:“!!!”
他混沌色的眼眸瞬间瞪大,看着嘴边那块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桃子,又看看妍小妤那纯然关切、毫无杂念的眼神,再感受一下四周那四道瞬间变得极其古怪、仿佛在看什么不可思议景象的视线……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可是在跟四位同级仙王谈判!关乎仙域机缘和未来星海格局!她……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喂他吃桃子?!
“小妤!别闹!” 凌谕压低声音,试图阻止。
“哎呀,张嘴嘛!你嘴唇都干了!” 妍小妤却仿佛没听到,执拗地又往前递了递,指尖几乎碰到了他的唇瓣。
凌谕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拒绝的关心,再感受到四周那几乎要实质化的“注目礼”,头皮一阵发麻。他知道,若是不吃,这丫头怕是会一直举着,场面会更尴尬……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极其僵硬地……微微张口……咬下了那块桃子。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灵气滋养着喉舌。味道确实极好……但凌谕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一代仙王,执掌混沌,此刻却在生死谈判桌上,被道侣喂水果?!这……这成何体统?!
然而,这还没完!
他刚嚼了两下,还没咽下去,妍小妤又眼疾手快地……拈起一颗圆滚滚的朱果……再次塞到了他嘴边!“再尝尝这个,补气血的!”
凌谕:“唔……?!” 他嘴里还满是桃子,根本说不出话!
九霄仙王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玄黄仙王默默移开了视线,仿佛在看远处的陨石。血蚀老祖的血影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怪笑。寂灭阴影的波动……似乎更剧烈了。
整个星陨坪,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死寂般的尴尬之中。原本肃杀紧张的谈判气氛,被这几块水果冲击得七零八落!
凌谕好不容易咽下桃子,又被迫含住朱果,咀嚼的动作都显得无比僵硬。他试图用眼神示意妍小妤停下,可妍小妤却像是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完全沉浸在了“投喂”的快乐中,一会儿递上青提,一会儿送上杏脯,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清火……这个安神……”
凌谕被迫一边咀嚼,一边试图维持仙王的威严,继续刚才的话题,结果就成了——
“关于……仙域……(咀嚼)……入口的归属……(吞咽)……必须……(又被塞进一块杏脯)……遵循……(努力咀嚼)……先到先得……(艰难咽下)……的原则……”
话语断断续续,夹杂着清晰的咀嚼声和吞咽声。哪还有半点仙王论道、执掌乾坤的气度?简直像是凡间茶楼里,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聊的富家翁!
四位仙王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愕然、玩味,逐渐变成了一脸铁青和毫不掩饰的嫌恶!他们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堂堂仙王会盟,竟然变成了看人夫妻恩爱、喂食秀?!
“凌谕!” 九霄仙王终于忍无可忍,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携美同来,戏弄我等吗?!”
凌谕刚想开口解释,妍小妤却抢先一步,眨着冰蓝色的眼眸,一脸无辜地看向九霄仙王:“仙王此言差矣!我家谕哥哥连日操劳,身子正虚,补充些灵气怎么了?难道仙王们谈判,连口水都不让喝吗?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你……!” 九霄仙王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红。
凌谕看着妍小妤那看似天真、实则把几位老牌仙王气得够呛的模样,再感受一下对方阵营那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怒火和……因此出现的细微破绽,混沌色的眼眸深处,倏地闪过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这丫头……莫非是故意的?用这种看似胡闹的方式,打乱对方的节奏,激怒对方,从而……为自己创造机会?
他心中原本的无奈和尴尬,瞬间化为一片温软与了然。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妍小妤还在忙碌递水果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按了按,传递了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四位脸色难看至极的仙王,缓缓咽下口中的灵果,混沌色的眼眸中,重新恢复了那深不见底的平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
“九霄道友何必动怒?” 凌谕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内子关心则乱,让诸位见笑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周身收敛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巨龙,轰然爆发!混沌威压席卷而出,瞬间将刚才那荒诞的气氛冲散,重新将星陨坪拉回了仙王对峙的肃杀轨道!
“既然诸位觉得本王不够郑重……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正事吧!”他目光扫过四人,最终定格在九霄仙王身上,“比如,贵城巡天卫,越境屠我矿脉守军之事……该当如何……血债血偿?!”
杀机,骤然降临!谈判,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而妍小妤那看似胡闹的“投喂”,竟阴差阳错地,为凌谕撕开了一个绝佳的攻击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