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号星槎在凌谕的操控下,于星海中航行了数日,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第二个重要目的地——一颗被命名为“望舒”的古星。此星并非死寂的残骸,而是一颗尚存微弱生机、却明显步入暮年的星辰。星体表面大部分区域被黄沙与戈壁覆盖,只有零星几片绿洲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苍凉古老的气息。据古籍记载,望舒古星曾是一个上古修真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后来因灵气枯竭、大道变迁而逐渐衰落,但依旧残留着不少上古遗迹与传说。
凌谕选择此地,一方面是让妻女感受不同于寂灭古星的、另一种形式的岁月沧桑,另一方面,也是听闻此地有一处名为“洗心泉”的遗迹,泉水有洗涤心神、稳固道基的奇效,或许对妍小妤近日心神不宁的状态有所帮助。
星槎降落在古星一片相对平坦的戈壁滩上。舱门开启,一股带着沙土气息的干燥热风扑面而来。放眼望去,天地苍茫,黄沙无垠,远处有连绵的、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赤红色山峦,天空是高远的、近乎白色的蓝,一轮昏黄的太阳悬挂天际,散发着有气无力的光芒。
“这里……好荒凉啊。”凌玥牵着娘亲的手,冰蓝色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小脸上带着一丝新奇。
妍小妤深吸了一口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空气,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不知为何,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她心中那股因梦境而生的不安与悸动,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片土地的深处,呼唤着她。
凌谕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细微变化,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混沌色的眼眸扫过四周,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探查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跟紧我。”他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三人沿着一条早已被风沙掩埋大半的古老石道,朝着戈壁深处走去。石道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石雕、倒塌的柱基,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与图案,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不大的绿洲。几棵耐旱的古树顽强地生长着,围绕着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泉水旁,散落着一些较为完整的白石建筑遗迹,似乎是一座小型祭坛或庙宇的残骸。这里,便是“洗心泉”所在。
然而,当凌谕的目光扫过那泉水旁时,他浑身猛地一震!混沌色的眼眸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凛冽到极致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就在那残破的白石祭坛旁,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立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袭月白色的、绣着繁复银色暗纹的古雅长袍!身形颀长挺拔!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
这背影……这衣着……这气质……与妍小妤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男子……分毫不差!
凌谕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与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翻涌!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妍小妤和凌玥护在了身后!周身混沌仙力瞬间凝聚,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那背对着他们的白衣男子,缓缓地……转过了身。
一张俊雅非凡、带着书卷气与无尽沧桑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三人面前。浅淡的琉璃色眼眸,温和中透着忧郁……正是梦中之人!
然而,当那白衣男子的目光,越过凌谕,落在他身后、同样因极度震惊而僵住的妍小妤身上时……
异变陡生!
那白衣男子琉璃色的眼眸……瞬间睁大!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刹那间点亮又熄灭!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狂喜、悲痛、难以置信、以及跨越了无尽岁月沧桑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琉璃色的眼眸中滑落!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滴落在脚下干燥的沙土上,瞬间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因极致的激动而发不出声音。他踉跄着向前迈了一步,目光死死地、贪婪地……锁定在妍小妤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终于,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蕴含着无尽深情与悲怆的声音……颤抖着……打破了死寂:
“跨……跨越了几十万年的时光……你……你终于……终于……”他的声音哽咽,泪水流得更凶,“妍妍……我的妍妍……我终于……等到你了……”
“妍妍”!这个亲昵到骨子里的称呼……如同惊雷……炸响在妍小妤的耳边!她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紧缩,浑身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流泪的男子,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名字?这是她幼时、只有最亲近的家人才会叫的乳名!连凌谕都很少如此称呼她!
凌谕的脸色,在听到“妍妍”二字的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混沌色的眼眸中……寒芒爆射!周身散发的恐怖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他几乎要忍不住……立刻出手将这个诡异出现的男子……彻底湮灭!
然而,那白衣男子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凌谕的杀意,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妍小妤一人身上。他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难以言喻的心疼,声音依旧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无比熟稔的关切:
“妍妍……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苍白……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还有……还有这头发……”他的目光落在妍小妤如雪的白发上,琉璃色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剧烈的心痛与……一丝清晰的怒意!那怒意,并非针对妍小妤,而是仿佛在质问苍天,或是……某个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存在!
“是谁?!是谁让你受了如此重的伤?!竟让你青丝成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愤怒,仿佛妍小妤所受的苦,比施加在他自己身上还要令他难以承受!
他下意识地……就想上前,伸手去触碰妍小妤,仿佛要确认她的真实存在,抚平她的伤痛!
“站住!”
凌谕冰冷如万载玄冰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白衣男子耳边!同时,一股磅礴如星海、蕴含着毁灭意志的混沌仙力……如同无形的壁垒……轰然挡在了白衣男子与妍小妤之间!将其前冲之势……硬生生阻住!
凌谕将惊魂未定、脸色煞白的妍小妤完全护在身后,混沌色的眼眸死死锁定着白衣男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凛冽杀机: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