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耀看着怀里那个装睡的女人，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宠溺又无奈地笑了。“陶总，你的商业版图，都扩张到我兄弟头上了？”
原本安静的被窝里，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
陶盼弟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在夜色里依旧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被抓包的心虚，反而闪着一丝狡黠的光。她不说话，只是看着许耀，然后，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口小白牙，发出一声短促又得意的音节。
“嘿嘿。”
这一声“嘿嘿”，像把小刷子，挠在许耀的心尖上，又痒又麻。
他挑了挑眉，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嘿嘿是什么意思？给我翻译翻译。”
“就是字面意思。”陶盼弟理直气壮地拍开他的手，顺势坐了起来，天鹅绒的被子滑落，露出她线条优美的锁骨和肩膀。她拢了拢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姿态却瞬间切换成了在会议室里做报告的“陶总”。
“首先，温先生的消费行为，已经超出了普通VIp客户的范畴。”她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单次购买一百杯，属于大宗采购，理应走集团客户通道，享受的是阶梯式批发折扣，而不是零售会员折扣。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业务体系，不能混为一谈。”
许耀靠在床头，环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花八百多万办的卡，买多了反而没优惠？”
“当然不是。”陶盼弟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得像在扞卫商业法则的尊严，“他的VIp卡，平时自己或者带朋友去喝个三五杯，绝对享受八八折。但大宗采购，我们有更优惠的方案。我已经让助理连夜给他做了一份‘温氏集团员工福利下午茶年度合作方案’，按照他公司的人数和预估消耗量，整体算下来，比他用VIp卡零敲碎打地买，能省下百分之十二点七的成本。”
她说着，从枕头边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份文件递到许耀面前。
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制作精良的ppt，标题是——《关于提升温氏集团员工幸福感及企业凝聚力之茶饮战略合作白皮书》。
许耀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看着ppt里那些详实的数据分析、竞品对比、以及为温斐量身定制的“月度主打”、“季度惊喜”、“年度限定”等骚包的合作形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笑喷出来。
“陶盼弟，”他指着手机屏幕，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笑意，“我谢谢你，我替温斐谢谢你全家。你这是把韭菜根都刨出来，做成腌菜了还想卖个好价钱。”
“这叫深加工，提升产品附加值。”陶盼弟一脸无辜地收回手机，“你看，我这是在帮他省钱，他该谢谢我才对。明天我就让助理把方案发过去，我相信，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温二少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许耀彻底没话了。
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老婆的进化速度。那个曾经在电子厂流水线上，因为被人多看一眼都会脸红的女人，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把镰刀挥向他最好的兄弟，并且挥得理直气壮，挥得充满商业逻辑。
他创造了一个商业小怪物，而这个小怪物，他爱得要命。
“行，你厉害。”许耀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又像是投降。他一把将陶盼弟连人带被地重新拽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我算是栽你手里了，陶总。”
陶盼弟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嘀咕：“近朱者赤，近许者黑。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许耀低笑，手指不规矩地钻进被子里，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我可没教你过河拆桥啊。刚拿了我的投资，转头就把我的兄弟给安排了，嗯？”
“那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陶盼弟被他弄得有点痒，缩了缩身子，“温二少的钱，与其让他花在那些不三不四的网红身上，不如贡献给我们许航的奶粉事业。我这是在帮你净化朋友圈，你应该给我发奖金。”
“奖金？”许耀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的唇贴上她的耳廓，声音喑哑，“好啊，我现在就给你发。不过我的奖金，利息有点高。”
帐篷外的篝火噼啪作响，夜空格外清朗。
帐篷内的“奖金发放仪式”，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堪堪结束。
第二天清晨，当陶盼弟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时，许耀已经衣冠楚楚地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醒了？先喝点水。”
陶盼弟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她瞪了许耀一眼，那眼神里的控诉，仿佛在说他是个毫无人性的资本家。
许耀权当没看见，扶着她坐起来，把水杯递到她唇边。
“我错了，我检讨。”他态度良好，认错飞快，“昨晚的‘奖金’发得有点超额，导致‘优秀员工’体力透支，这是我的战略失误。”
陶盼弟喝了两口水，嗓子舒服了些，这才没好气地开口：“许耀，我严重怀疑你的主业不是做生意，是养牛的。”
“嗯？”
“体力好得不像人。”
许耀听完，非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俊脸上写满了得意。他凑过去，在陶盼弟的嘴角亲了一口，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没办法，为了满足我们陶总日益增长的‘融资需求’，我这个投资人，总得有点核心竞争力。”
两人正腻歪着，许耀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李骏。
许耀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许总，温二少的电话都快把我的手机打爆了。”李骏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一夜没睡的疲惫，“他看了盼盼餐饮发来的合作方案，指名道姓要找您投诉，说您夫人这是商业欺诈加杀熟。”
陶盼弟在一旁听着，默默地挺直了腰杆。
许耀瞥了她一眼，对着电话慢悠悠地开口：“他签了吗？”
电话那头的李骏沉默了三秒，语气变得十分诡异：“……签了。他还追加了百分之二十的预算，指明要那个‘银河至尊年度战略合作伙伴’套餐，说是……一步到位，省得以后再被你们夫妻俩联手坑。”
“噗——”
陶盼弟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许耀也忍不住笑，他对着电话吩咐道：“行了，这事你看着办。告诉温斐，就说我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下次许航的满月酒，给他留个主桌。”
“许总，小少爷已经过完周岁了。”
“那就两周岁。”许耀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他转头看着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她重新按回床上，用被子裹好。
“笑吧笑吧，我们家的小财迷。”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黑色的眼眸里，映着她一个人的倒影，里面是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
“陶盼-弟，”他忽然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嗯？”
“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
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保姆，不是那个自卑到尘埃里的离异女人，而是这个会为了自己的事业据理力争，会狡黠地算计他兄弟，会自信地跟他谈条件的“陶总”。
这个由他亲手浇灌，最终破土而出，绽放出夺目光彩的女人。
陶盼弟的笑意慢慢收敛，她看着他眼中的认真，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又软又暖。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吻。
“许耀，”她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你也是。”
你这个样子，也很好。
不再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的海王，而是这个会为她吃醋，会为她疯狂，会把她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的，她的丈夫。
许耀的眼眶微微发热，他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山顶的风，林间的鸟，都成了此刻最温柔的背景音。
许耀忽然觉得，比起什么百亿的合同，怀里这个女人，才是他这辈子最成功、也是唯一一笔，让他心甘情愿连本带利奉上的投资。
至于附加值……那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