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结束,我推开通往练习室的门,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滑下来。运动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空气中还留着前一小时体能训练后的气息。我走到角落的置物架前放下水杯,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
刚做完一组拉伸,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一个陌生男人站在玻璃门外,穿着黑色t恤,手里拿着文件夹,但没有公司工牌。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开口。
“姜美丽是吧?”
我没停下动作,继续压腿。
“听说你以前送快递?”他声音提高了一点,“现在倒挺风光,上了次台就觉得自己真是歌手了?”
我把毛巾搭在肩上,站直身体。他的话不算新鲜,也不是第一次有人拿过去的事说事。
“你找我有事?”我问。
“没事。”他笑了笑,“就是替人传句话——别以为关毅捧你,你就真能红。圈子里谁不知道,你是运气好碰上贵人。没背景,没学历,家里摆摊的,连亲妈都不要你。”
我说过很多次,那些话伤不了我。可每次听到,还是会想起小时候翻垃圾桶找瓶子换钱的日子,想起同学家长拉着孩子避开我们母女时的眼神。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不是那个躲在巷口不敢抬头的女孩。
我没有动怒,也没有走近玻璃门。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离下一组核心训练还有十分钟。
“你说完了?”我问。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应。
“就这么点东西?”我接着说,“如果只是来告诉我这些,那你白来了。我知道自己从哪来,也知道我要去哪。你说的每一件事,我都比你清楚。”
他皱眉,“你以为你很坚强?装什么清高!要不是关毅帮你,你现在还在搬箱子!”
我走向训练垫,弯腰铺平边缘卷起的一角。动作平稳,呼吸也没乱。
“你可以继续说。”我说,“但我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停下来。我现在做的每一项训练,都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让自己不退步。”
我坐上垫子,开始准备下一组动作。
那人站在外面,声音渐渐变急,“你装什么镇定!徐小姐知道你这种人最讨厌,靠施舍活着还 pretending 光明磊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打断他,“如果你说的是徐若琳派你来的,那我可以告诉你,她的心思我明白。但她越想让我慌,我就越不能乱。”
他猛地拍了下玻璃,“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她的名字?”
我没有抬头,双手撑地,抬起双腿进入平板支撑姿势。肌肉开始发热,肩膀承受压力,但我保持住了节奏。
“你想激我发脾气?”我一边维持动作一边说,“那你错了。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打乱计划。我已经定了今天的训练量,不会因为你一句话就少做一次动作。”
他站在那里,嘴巴张了张,却没再出声。
几秒后,保安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朝这边走来。那人立刻转身,快步离开,边走边回头瞪我一眼。
我没有追出去,也没有站起来看。直到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缓缓放下身体,喘了口气。
休息两分钟后,我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外部干扰记录”那一栏写下:**上午8:15,陌生人员言语挑衅,内容涉及出身与职业资格,动机明显指向心理施压。**
然后我在下面加了一句:**建议增加前台登记核查流程,非备案人员不得进入训练区。**
写完,我把笔帽扣上,放回笔筒。
回到垫子上,我重新调整姿势,开始下一组侧桥训练。左脚叠在右脚上,身体倾斜支撑,腹部用力收紧。汗水从额角流进眼睛,有点刺,但我没停。
镜子里映出我的样子,头发凌乱,脸色发红,衣服湿透。可眼神是稳的。
我知道是谁让那个人来的。徐若琳最近几次公开活动都没提我,媒体问起也只是笑一笑说“祝福同行”。但她不会真的放下。她越是表面平静,越说明她在想办法。
我不怪她。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关注的那个,突然冒出一个“捡来的女儿”抢走所有目光,换成谁都不容易接受。可这不是她一次次试探我的理由。
我做完最后一组动作,坐下喘气。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但我感觉脑子比刚才更清醒。
拿出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我在顶部写:“应对策略升级”。
下面是几条:
1. 所有训练时段保持手机录音开启(防止言语威胁无证据)
2. 与行政沟通,要求每日巡查后台区域(避免类似人员混入)
3. 增加模拟突发场景训练(包括观众辱骂、现场质疑等情境)
写到这里,我停了一下。
其实最有效的反击,从来不是当场吵赢。而是当你被攻击时,还能按自己的节奏走下去。他们希望你崩溃、失态、犯错,只要你不停下,他们就没有胜利。
我把本子合上,起身去接水。
刚走到饮水机旁,手机震动了一下。助理发来消息:**安保调取了走廊监控,确认该男子非公司合作方,已列入访客黑名单。后续会加强入口管理。**
我回了个“好”字。
放下手机,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有点干,眼下有淡淡的影子,这是连续高强度训练的结果。但整体状态比上周好了不少,脚踝的肿胀已经消下去大半,走路基本不受影响。
我走回训练区,把瑜伽垫挪了个位置,避开阳光直射的区域。然后坐下,闭眼做了三分钟呼吸调节。
睁开眼时,窗外的光线斜照进来,落在墙上的舞台模型上。那是下一场试演的设计图,比上次更大,设备也更复杂。
我站起身,活动肩颈,准备开始形体课前的热身。
就在伸手摸到把杆的瞬间,练习室的门又被推开。
我回头,是清洁阿姨。
“小姜啊,刚才那个男的在楼下被拦住了,说是没人认识他,硬说是宣传部的。”她一边换拖把水一边说,“现在保安正问他呢。”
我点头,“谢谢您告诉我。”
“这些人真不像话。”她摇头,“好好唱歌不行吗?非得搞这些名堂。”
我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
她走后,我站在原地静了几秒,然后转身面向镜子。
双手扶住把杆,右脚轻轻抬起,勾脚尖,慢慢向上伸展。动作标准,控制到位,没有一丝晃动。
抬到最高点时,我盯着镜中的自己,低声说:“你可以让人来找我麻烦,但只要我还站在这儿,你就动摇不了我。”
话音落下,我缓缓收回腿,换左脚重复动作。
呼吸平稳,节奏不变。
阳光移到了地板中央,照见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我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