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胸口渗出黑血，顺着卫衣往下流。苏红袖盯着那颜色，手指一紧，唐刀差点脱手。
她没说话，只是把陈默往角落里拖了半步。高台边缘的石碑还在散发金光，密道入口的波动越来越强，像有东西在内部搅动空气。她的龙角已经完全长出来，额头胀得发疼，但她不能倒下。
陈默咬了一下舌尖，疼让他清醒了一瞬。他抬手按住胸口的接口，那里还在微微震动。他记得这感觉——和在磁暴囚笼里被系统压制时一样，但更深处，有种陌生的能量在游走。
“不对。”他低声说，“这不是我的血。”
苏红袖蹲下来，撕开他左肩的布条。伤口还在渗血，但流出的液体泛着暗紫，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她皱眉，伸手去探他颈侧的脉搏。跳得不稳，时快时慢。
“你撑得住吗？”她问。
陈默没回答，只是把右手握着的石躯碎片贴向地面。蓝光一闪，地面裂开一圈符文，缓缓旋转起来。中央升起一道模糊人影。
是个老道，穿着破旧的紫袍，头顶道冠上嵌着一颗转动的珠子。他的身形半透明，脚底浮着八卦阵图，说话时声音带着回音。
“龙血为引，序列归心。”老道开口，“三百年前封印立下，只为防外邪入内。你们能到此处，说明血脉与序列皆已就位。”
苏红袖没放松警惕。她盯着那阵图，发现它转得不太对劲——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一圈，节奏乱了。
“你是谁？”她问。
“武当最后的守墓人。”老道垂眼，“我留此影像，只为告知后来者：镜中有真，不可轻信。”
话刚说完，他背后阵图突然加速逆转。声音变了，混进机械音：“……第37次数据采集中……目标已就位……基因序列匹配度98.6%……启动预备协议。”
苏红袖立刻划断地上龙血阵纹。金光熄灭，大殿瞬间安静。
“不是预警。”她说，“是陷阱。”
陈默靠在石碑上，呼吸变重。他知道这是什么——信息污染。敌人早就在这套系统里埋了后门，等他们触发封印，自动接入监控。
他抬手，将右掌贴向投影边缘。
“血月共鸣”系统启动，吸收一丝逸散能量。右眼猛地刺痛，血丝蔓延至太阳穴，银白色齿轮状光纹浮现，“镜返”自动激活。
眼前画面撕裂。
投影背后的虚空中，伸出一只金属手臂，关节处闪着冷光，直扑苏红袖后颈。
她察觉到风声，转身挥刀。唐刀砍在机械臂上，发出刺耳摩擦声，火星四溅。但那手臂没停，反而张开末端触须，朝她皮肤贴来。
陈默猛地咬碎舌下藏着的电路片。电流窜过神经，他全身一抖，意识强行拉回。
他把刚吸进体内的镜界能量逆行灌入右眼，借“镜返”反向冲刷数据流。
机械臂一顿，像是被什么拉住。投影剧烈扭曲，老道的脸在光影中破碎又重组。
就在这一瞬，陈默看到了。
一幅完整地图在他脑中展开——一间书房，墙上挂满机械账本，中央摆着一台装置，连接着八根导管。其中一根标着“龙裔b型”，正等待注入血液样本。另有一行小字写着：“激活条件：半鳞化状态+镇魔八式第三式运行轨迹”。
他还看到陈诡站在桌前，左手戴着手套，镜片后电子眼不断滚动数据。他正在记录：“实验体01，苏红袖，进度已达最终阶段。”
画面消失。
陈默喘着气，冷汗从额角滑下。他睁开眼，右眼还在流血，但瞳孔里映着刚才看到的结构图。
“他要用你的血。”他抓住苏红袖的手腕，“不是杀你，是启动某个装置。他在等你完成镇魔八式的运行路线。”
苏红袖愣了一下。她刚才确实在引导龙气走第三式的路径，那是她唯一能控制暴走的方法。
“所以他让我们进来？”她声音压低，“就是为了看我怎么用功法？”
“不止。”陈默摇头，“他在复刻三百年前的事。当年武当被封，就是因为有人想用龙裔血脉打开什么东西。现在他换了方式——用我们的行动，替他跑完最后一段程序。”
苏红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有干涸的血痕，那是她割开自己放血时留下的。她突然意识到，从她滴血激活石门开始，每一步都在被人看着。
“那现在怎么办？”她问。
“不能进密道。”陈默说，“里面可能全是记录节点。只要我们踏进去，下一步动作就会被复制、分析、预判。”
他说完，低头看向手中的石躯碎片。蓝光微弱，但它刚才确实引发了投影启动。说明这碎片不只是赵铁山的一部分，更像是个钥匙。
他忽然想起什么。
在晶化山脉时，赵铁山融合核心前，他曾用磁力操控引导地脉能量。那时系统提示过一次异常：“检测到非原生信号源，疑似外部监听。”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
“陈诡不在外面。”陈默抬头，“他在镜子里。这个投影不是他远程操控的工具，是他真正的活动空间之一。我们看到的每一帧画面，都是他系统里的一个进程。”
苏红袖握紧刀柄。她不懂技术，但她听懂了重点。
“你是说，我们现在说话，他全都知道？”
“只要这投影还连着系统，他就听得见。”陈默闭眼，“除非切断信号源。”
“怎么切？”
“毁掉触发点。”他看向石碑底部的符文环，“这个投影是由石碑和龙血共同激活的。如果我们能在不破坏封印的前提下，改写启动逻辑……”
他没说完，已经开始动手。他扯下卫衣一角，蘸着自己流出的黑血，在地面画出一组简化的电路图。这是他作为程序员的习惯——把超凡规则当成代码来拆解。
苏红袖看不懂那些线条，但她看出他在尝试重构某种机制。
“你要把它变成陷阱？”她问。
“不是陷阱。”陈默低声说，“是反向接入。我要让这个投影反过来传数据出去——把假的动作轨迹发给陈诡，让他以为我们进了密道，实际上我们留在原地。”
他说完，将石躯碎片插入符文环的缺口。蓝光再次亮起，但这次没有投射人影。
地面震动了一下。
投影重新出现，还是那个老道，语气平静：“……诸位若执意前行，请谨记——镜中有真，不可轻信。”
苏红袖冷笑一声，按照陈默的指示，故意迈出一步，作势要进密道。
投影没有反应。
陈默却知道，数据已经传出去了。他看见右眼里齿轮纹轻微转动，那是“镜返”在抵消反向追踪的代价。
成功了。
他们现在处于一个虚假的时间线里。陈诡会认为他们已经进入密道，开始下一步实验。而真实世界中，他们仍停留在高台附近。
陈默松了口气，身体一软，靠回石碑。
苏红袖扶住他。她的龙角还在，肩膀上的纹路微微搏动，但她的眼神清醒。
“接下来呢？”她问。
“等。”陈默说，“等他露出更多计划。我们不能再盲目前进，每一步都得反着他的预期走。”
他抬起手，擦掉右眼的血。指尖沾红，但他没看伤口，而是盯着石碑背面。
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被人用指甲划出来的。形状不像文字，倒像是一串数字编码。
他忽然意识到——这地方不止有陈诡留下的痕迹。
也许还有别人，在很久以前，也试图警告后来者。
苏红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要伸手去摸那道刻痕。
陈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碰。”他说，“这可能是另一个触发点。”
两人静了下来。
大殿内只有金光流动的声音，密道深处的气息仍在波动，但不再急促，像是被什么安抚住了。
陈默低头，看见自己掌心的电路图已经被血浸糊了一角。
他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重新描清最后一个节点。
就在那一刻，石碑底部的符文环发出一声轻响。
蓝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