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菀望着他,嘴角扯了一下。
“喜欢?”
她盯着他,一字一顿道。
“你所谓的喜欢,是把我一个人丢在林子里,听我哭着逃命,看我被狼追得撞树,头破血流也不肯现身?”
“是我在树洞前爬不上去的时候,你在底下冷眼瞧着,连手都不伸,只冷冷说一句‘自己上来’?”
池菀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想到了过去的事。
她想起的,不是他偶尔递来的一块肉,而是他一次次转身离去的背影。
这些,他通通不记得了吗?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隳鸢,我不是贱骨头。你的‘喜欢’,我消受不起。”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的自由,我明天就给你。天一亮,滴血。兽印一消,你滚出我视线。我不想再看见你。”
话音刚落,隳鸢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颊瞬间苍白如纸。
身体僵直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想解释,可他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就在这时,“咚”地一声,隳鸢直接跪在地上。
膝盖重重砸在石板上,疼得他眉头一皱。
可他没有退缩,反而将身体挺得笔直。
“池菀……对不起。我真混蛋,是我怕这怕那,不敢说真话……”
“我以后改,真改。你让我做啥我都听,只要你别和我解契……好不好?”
池菀低头看着他,眉心微蹙。
“你不用跪我。”
“你没做错。我们本来就要分开。你陪我来兽界,我谢谢你。但从今往后,咱们就只是路人。你不能再碰我,更别想亲我,你没这个资格。”
“路人……”
隳鸢喃喃重复,脸色刷地白了,心口感到一阵剧烈的闷痛。
这不是闹脾气。
她的温柔是装的。
开始一旦决定了,就再无转圜。
他胸口那枚兽印还在,紫黑的蝎子纹路,已淡得快看不见了。
四次血,都滴了。
再流一次,契约就彻底断了。
隳鸢怕了。
他想留住她,哪怕她往后恨他、揍他、骂他,也比现在这样空落落地分开强。
可一旦契约解除,他们就真的成了陌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再说。
他不能放手,一点都不能!
想到这儿,他瞳孔泛起一缕诡异的光,眼神瞬间变了。
池菀盯着他眼睛,脑子忽然一沉。
她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昏沉袭来,原本清晰的思绪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隳鸢猛地站起来,一把将她狠狠抱住。
他把脸埋在她发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池菀……别解契了,好不好?”
“你打我、骂我、赶我走都行……只要你不走。”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再也不……”
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原本绷紧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
她乖乖贴着他胸口,终于放弃抵抗。
隳鸢搂着她,眼泪终于砸下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以这种方式挽留她,卑劣又自私。
可他真的没别的路了。
池菀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昨晚的事,模糊不清,只记得隳鸢偷偷亲她。
她气得吼了他。
他说“不想解契”……
可后面呢?
发生了什么?
她的头猛地一阵刺痛。
忽然,飘来一阵肉香,肚子咕地叫了一声。
她坐起来,摸了摸饿扁的肚子。
这家伙,倒是会找饭吃。
明明昨晚还在纠缠不清,转头就能心安理得地烤肉,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
她走出去,看见隳鸢蹲在火堆边,背对着她,手里捏着一串烤肉。
隳鸢听见动静,立刻停下翻烤的动作。
“你醒了?肉快好了,我烤得特别嫩,盐都没多放。”
池菀没搭腔,目光在他手里的肉上停了停。
那几块肉色泽均匀,看起来确实诱人。
可她没看出来哪块是给她留的。
她也不问,懒得开口,转身走到角落,随即从兽皮袋里扒出一块剩的猪肉。
拿出随身的小刀,一块一块切成小丁,再找根树枝穿好。
然后,径直走到另一头,与他隔开整整一米的距离,把肉架在边缘,慢慢烤着。
隳鸢的手猛地僵在半空,脸色一下子沉了。
可他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死死盯着她背影。
她还是不信他。
宁可自己动手,也不吃他烤的一口。
他明明把最好的那块留给她,焦的自己吃,嫩的给她,可她连眼都没抬一下。
“池菀,你这是干嘛?”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穿好的肉串。
“我早烤好了,你不用自己来。”
池菀没回头,手指轻拨了一下树枝。
“没事,我快。”
隳鸢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心里的难过一层层漫上来。
他曾记得,她笑的时候,这双眼睛会弯成月牙。
可现在,她连笑都吝于给他一个。
过了几秒,她忽然又把肉取下来,把小块肉重新塞回了皮袋。
既然他说烤了2份,那就不浪费了。
“我去洗个脸。”
说完,她站起身,朝石屋边的水桶走去。
看见那石头水桶,她忍不住想起旋翊。
旋翊总是笑着,絮絮叨叨地说些部落的闲事,逗她开心。
不知道他现在咋样了。
池菀停下脚步,望着水桶发怔。
她不敢深想,怕一想,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涌上来。
这的水桶是石头凿的,她蹲在桶边,想舀点水,才发现连个瓢都没有。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隳鸢走来了。
没等她开口,他弯下腰,单手拎起石桶,轻轻一倾,半盆水就倒进了木盆里。
那石桶少说也有五六十斤,寻常人得两人合力才能挪动。
可他一只手就轻松提起。
池菀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果然,雄性力气真吓人。
好在有兽印压着他,不然她怕是早被一掌拍成肉泥了吧?
“我是你兽夫……这些事,你只要说一声,我自然会做。何必样样都自己动手?”
池菀一怔,觉得这话莫名其妙。
她清楚地记得,那晚风雨交加,他站在部落门口,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不愿再当你的兽夫。”
可如今,怎么又跑来说自己是兽夫?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他脸上。
这一次,她不敢信。
他到底想怎样?
这问题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划清界限,他还要这般执拗地站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