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慢了一步,目光贪恋地流连在她安静的睡颜上。
连领路的雄性几次回头张望,催促地皱眉,他都视而不见。
池菀根本没察觉他的心思。
她的思绪早已飞回刚才城门口的那一幕。
阿爹与兽王,肯定认识。
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不定,他们的关系还不浅,甚至可能曾是旧识,或是故交,又或是……
仇敌。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
可兽王明明知道她是玄烨的崽,却半个字没提阿爹在哪。
这说明什么?
说明阿爹不在兽界。
如果他在,兽王不可能避而不谈。
但这至少是个线索。
只要抓住它,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阿爹的下落。
等兽王救出旋翊他们,再收拾了善桦。
她就能趁机,悄悄打听一下,阿爹到底在哪了。
不能太急,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绝不能问。
万一兽王察觉她早已失去阿爹的消息,说不定真会对善桦手下留情,甚至放任不管。
那她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带路的雄性终于停在一间低矮的小石屋前,抬手一指。
“到了。你们今晚就睡这儿。明天早上我来喊你们。”
说完,他顺口交代了取水的地方。
屋后十步远有一口石井,水是活的,可以直接饮用。
接着,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隳鸢抱着池菀进屋。
他将几张厚实的兽皮铺在干草上,接着,他便开始收拾屋内的陈设。
池菀坐在铺好的干草上,双手放在膝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冒了出来。
隳鸢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向懒散的他,居然主动起身收拾屋子?
这反常的举动,让池菀忍不住皱眉。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了?
而且,还主动说要打水、热肉?
从前她累到手发抖,他也只会坐在角落打盹,眼皮都不抬一下。
如今却一反常态,真的一点都不像他。
隳鸢收拾完,转过身,轻声说道。
“你先歇着,我去打点水,把剩下的肉热一下。”
池菀点点头,没吭声。
这个人,真的还是她认识的隳鸢吗?
不过,他愿意干,她干嘛抢着上?
反正又不是她吃亏。
再说了,让他多出点力,也算是对之前冷漠态度的一点补偿。
她顺势靠在墙边,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却始终警惕着。
等隳鸢一出门,池菀立马进了空间。
可刚一踏进去,她就愣住了。
眼前的情景,让她瞬间瞪大双眼。
原本平静如镜的灵泉水,莫名其妙地暴涨了一大截。
水位比昨日高出了近半尺。
更让她震惊的是,墙角那一片她随手种下的大蒜,居然全部熟透了。
她懵了。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复回响着一个问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根本没和隳鸢接吻啊!
空间升级的条件她很清楚。
必须是真心之吻,或带有情意的亲密接触。
可她和隳鸢,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去,哪来的真心?
等等……
她忽然想起,确实在水里渡过气。
那天她落水,意识模糊,隳鸢将她捞起,在水下短暂地将气息渡给了她。
那只是求生的本能反应,根本不算亲吻。
就那么轻轻一碰,居然就激活了空间?
这根本不合常理!
按以前的规律,哪怕她和旋翊、颜坞亲吻,都必须情感达到某个临界点才会触发升级。
可这次,什么都没有。
这说明……
空间认可了那一次的接触?
而这种认可,意味着某种情感上的回应?
难道……
难道是她睡着时,隳鸢偷偷亲了她?
不然,灵泉为何会暴涨?
这些变化,不可能凭空发生。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的血与某人的情感产生了共鸣。
而那人,只能是隳鸢。
她下意识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嘴唇。
仔细一摸,唇瓣确实有点肿。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心头。
她不是没与别的兽夫亲过。
可每一次,空间升级都顺理成章,她从未觉得被侵犯。
可隳鸢不一样。
这个人,冷漠、疏离,从不把她放在心上。
她曾以为,他对她毫无感觉,甚至有些厌恶。
可现在呢?
趁她昏着,意识不清,就偷偷亲她?
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摆布、趁人之危的猎物吗?
她攥紧拳头。
明明再滴几滴血,契约就能解,他何必非得干这种事?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短暂的契约关系,彼此利用,各取所需。
她不想欠他情,更不想被他用这种方式绑住。
空间里再多的灵泉、再多的大蒜,她都懒得看一眼。
这些好处,来得肮脏。
他觉得她好拿捏?
觉得她不会反抗,不会追究?
她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隳鸢,你要是真这么想……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池菀直接冲到隳鸢面前,冷声质问。
“那天,你是不是亲我了?”
话音刚落,隳鸢的手停在半空。
她怎么知道?
魅术一生效,对方醒过来就什么都不记得。
按理说,她不该有记忆。
他亲她的那一刻,她明明昏睡着。
可她却清楚地知道了。
他怔了两秒,指尖的肉块终于落进木碗。
忽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肩头一松。
反正他早就不打算解除契约,躲着藏着也没意思,不如直说。
他不想放她走,一点也不想。
哪怕她恨他,哪怕她厌弃他,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他把木碗轻轻搁下,靠近了一步。
“嗯,亲了。”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
“软,香,想再亲一次。”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隳鸢的头猛地偏过去,整个人僵住。
他没想到她会打人,更没想到,这一巴掌会这么重。
池菀的手还举在半空,微微发抖。
“隳鸢,我会放你自由。”
“从你点头的那天开始,你就该明白,你不再是我的兽夫,我也不再是你的人。”
“对我动嘴,和抢人没两样。你不配。”
隳鸢看着她,心口猛地一缩。
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雌性,离他如此遥远。
隳鸢下意识地伸手想拉她,指尖刚触到她的袖角,她猛地一躲,脚步向后一退。
“池菀,我不是……我不是想欺负你……我只是……”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把那句话狠狠冲出口。
“是我傻,是我后悔了。我不想解契了!我不想放你走!我喜欢你!”